窥龙榻(132)

作者:甜文咕咕

那么姚斯涵这些动作是在清除姚钦铎的残部,还是与温止寒有关?亦或是事关姚镜珩?

姚书会想,此刻温止寒在他身边就好了。

窗外忽然鸣起了惊雷,姚书会被突如其来的雷声吓了个哆嗦。

天在转瞬间阴了脸,雨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打在屋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姚书会一直在偃都长大,甚少见这样的大雨,他朝窗外望去,大雨倾盆而下,天地也为之变色。

拍打在窗前、檐上的雨变成了鸡蛋大小的冰雹,发出的声响仿佛一支雄浑之师策马而来,马蹄有力地叩击着黄土地。

被雨浸润的黄土散发出呛人的土气,顺着没有阖上的窗飘了进来,姚书会仿佛嗅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扣扣扣”,卧房门外的李良敲着门扯着嗓子,试图盖过劈啪作响的雨声,他道:“落雨了,郎君可关了窗子?”

姚书会似乎抓住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他装作虚弱的语调答:“你且进来。”

李良进来后,姚书会靠在隐囊上吩咐道:“一路奔波,我忽然犯了头风。今夜不管出了什么事,你代我处理,府中的人不许来打搅我。”

李良紧张地问:“郎君要紧么?奴帮郎君捏捏?还是去请个郎中来瞧瞧?”

姚书会摆摆手:“哪那么娇气,我睡一觉便好。”

李良点点头:“那奴便不打搅郎君了。”

门再次被掩上。

姚书会插上了门闩,他翻出一套黑色的夜行衣,又将一个大麻袋折好塞到领襟处,而后动作利索地从没关的窗子翻了出去。

他不知道姚斯涵什么时候会动手,也不知道对方的目标是谁,他必须自保——唯有自保才能救他想救的人。

除此之外,他还想未雨绸缪地为温止寒做些事:他要通过珠玉阁的地道进入酒官府的地道,取走那些牌位。

在那里拥有姓名的,都是一些不能见光的人,只要那里被发现,不仅能定温止寒的罪,他也将对自己的出身百口莫辩。

尽管他通过与他一墙之隔的酒官府进入地道更近,但酒官府戒备森严,他与温止寒又已“决裂”,要是被发现了难免会生出诸多事端,因此他还是决定冒雨走珠玉阁。

此时已是宵禁时刻,街道上空无一人,姚书会小心地避让着巡街的武侯,好在天气足够恶劣,武侯们看不清、也没有那么用心再巡逻。

姚书会想起了他小时候,他从小贪玩,就算他父亲用尽办法拘着他,他也能翻墙出去玩。

姚炙儒虽然节俭,但诸侯王的王府是有固定规格的,包括墙高几尺、宽有多少都不可随意更改的;因此整个太康,除了皇宫,再没有比九黎王府更高、更难翻越的墙。

姚书会翻过珠玉阁后院的墙,很轻松地进入其中,他取了烛台,进入了地道,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了在酒官府和珠玉阁之间的山洞。

他恭恭敬敬地点燃一支线香,低声向那些烛光中看起来有些渗人的牌位说明了情况。他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算作是对亡灵微不足道的告罪。

他的脸在长明灯的映照下明昧难辨,配合着他的伤口,看起来诡异而恐怖,正合这个凄凉的雨夜。

线香早被插到香炉中,姚书会双手合十,轻声祈祷:“若天下真有神明,保佑我与云舒性命无虞。其他的……”

姚书会摊开手,看了看自己布满厚茧的双手,生活在他手上留下这些痕迹只用了不到一年。

他闭了闭眼,握紧了拳头,语气坚定地道:“人不可以太贪心,其他的就不劳烦神明大人操心了。我想要什么,自己去拿便是。”

线香燃尽,姚书会将所有牌位装到麻袋中,并将麻袋捆到身上,这样既可以防止牌位掉落,又能腾出手脚折腾其他东西。

他将放置牌位的木案拆成一块一块的木板,拿走了其中最大的一块木板,而后将香炉的脚砸断,一起带走。

他要让这条地道成为死路,倘若温止寒真的出了事,他不能让姚斯涵一方的人知道温止寒、珠玉阁、青莲教三者的关系。

他走到地道尽头,将连接酒官府与地道的通道用木板封死,香炉的脚果然没让他失望。是很好的钉子。

他很感谢老天,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冰雹制造出的声响,他不可能这么顺利地做完这些。

做完这些,他回到了地面上。

爬上去之前,他将捆在身上的麻袋扔了下去——那些东西带到哪里都会成为祸害,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而后他用铁锹将后院种植的海棠边的土尽数挖空,用那些土将地道口填实。

他想,今晚的暴风骤雨想必没有那么快停歇,没有了土壤固定的海棠也会被风连根拔起,到明日,这里一定会变为一片狼藉,许多痕迹将会被自然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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