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举文里的嫡长孙(584)
“好你个浑小子……”裴少淮佯装生气道,“去郡王府提亲的事,你自个想法子罢,我不管了。”
“可别,父亲,孩儿知道错了。”
父子二人就这般说说笑笑,走出巷子,入了伯爵府。
正巧准备开席,一家人吃酒聊天,欢喜一堂。
人间乐事之甚,杯低酒吟约明年今日,众亲贺声皆付清茶浓酒间。
裴少淮来到娘亲身边,他年已四十,林氏眯着眼,笑说:“连我的淮儿都已两鬓生白发。”话里带着心疼。
裴少淮感慨,伴双亲到白头,世上为人子,孝义莫过如此。
……
几日之后,郡王府里。
新帝登基之后,燕承诏辞去了神机营、北镇抚司的职务,只独管一个南镇抚司,因此清闲了不少。
裴少淮一路笑吟吟走进王府,没等燕承诏起身迎宾,便自己坐了下来,一边倒茶一边羡慕说道:“我当真羡慕王爷,天天在宫外‘当值’,还能照样拿俸禄,不似我,一大堆事缠身。”
“今日什么风把裴首辅吹来了。”
“许久不见,过来闲叙几句。”
“前几日到贵府贺寿,不是刚见过吗?”和裴少淮相处久了,燕承诏早省得他“无事不登宝殿”的性子。
裴少淮换了好几个话题,终于把话题扯到了儿女婚事上,他一副恍然想起的模样,道:“诶,意儿年十九了罢,王爷是不是该物色物色寻个好姑爷了?”
一说到这个,燕承诏便躺在椅上,一脸惆怅不舍,只冷冷“嗯”了一声。
“不如由我这个当叔父的,替你相看相看?”裴少淮问。
燕承诏不语。
裴少淮自言道:“去岁那个武状元如何?一上任守关便立下了赫赫战功。”
“一介武夫。”
“那翰林院的李编修呢?能说会道,学问是极扎实的。”
“文弱如鸡。”
“这也不行啊……”裴少淮思忖片刻后,继续“推荐”,他道,“那兵部的廖主事呢?去过边关督军,又是二甲进士出身。”
“年纪太大,相貌不雅。”
裴少淮掰手指算道:“既不能太鲁莽,也不能太文弱,既要才华横溢,还要年纪轻轻、品貌具佳……”他一副为难模样,却话锋一转,道,“细算下来,裴某认识的人里,仅剩一人尚可满足王爷的要求。”
燕承诏蓦地坐起身,道:“谁?”他不是真的想知道是谁,他只是惊讶,竟然还能有人满足他提的条件。
裴少淮满脸堆着笑,缓道:“你觉得我们家正观如何?”
燕承诏陡然明白裴少淮绕的圈子,气得他起身来回踱步,愤愤道:“拿走我的夜明珠不说,你们裴家现在竟然打我家意儿的主意。”
一边生着闷气,一边又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如果连裴少淮家那小子也不行,意儿以后该嫁给谁呢?
裴少淮哄道:“王爷不要这么小气嘛……你我两家没有嫁娶之分,若是能成亲家,我家得了好儿媳,你家也得了好姑爷,岂不两全其美。”
……
待裴少淮走后,燕承诏“气急败坏”,特意把儿子喊过来,“斥责”其道:“你怎么就不长进长进,想法子把你裴叔父家的闺女给娶进门?”
世子直摇头,斩钉截铁说道:“父王可别瞎说,我与小风姐之间唯有姐弟之情。”
又道:“小风姐这样百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做事素来有自己的主意,谁都拿乔不了她。能娶小风姐的人,要么是学问本事样样都超出她,要么就是能够一直默默守在她身边……孩儿正巧哪个都不沾边。”
燕承诏又更生气了几分。
……
……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
日月互换,斗转星移。
仿佛昨日还在跟燕承诏为正观、意儿的婚事拌嘴,一眨眼就到了孙儿出世,为孙儿取名的事继续和燕承诏吵吵不休。再晃一晃神,孙儿读书、娶亲、生子,裴少淮当了曾祖父。
听到丈夫说起老皇帝的趣事、燕承诏的趣事,不知听了多少遍,杨时月每回都忍不住乐呵呵地发笑。
“倘若人能知晓生来如何,要怎样才能平静面对几十载的光阴?”裴少淮突然感慨问道。
“那一定需要很大的胆气与魄力罢。”杨时月并不知道问题的答案,看着身边这个鲐背之年、白发苍苍,却依旧一身儒雅文气的老头子,她道,“我只知道,不管多少世,若是生来便知晓有夫君这样的人,我还是想越过春秋交序,再次与你相遇。”
这回轮到裴少淮乐呵呵地发笑。
“我也是。”
翌日午后,裴少淮躺在院子里的睡椅上,缓缓摇着,享受着秋日里的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