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举文里的嫡长孙(534)

作者:MM豆

并说服了皇帝。

裴少淮道:“宝泉局每锻造一批银币,便会换一个批号,即便他们能假造银币,也假造不了这个批号。”

想要伪造批号,首先得识得阿拉伯数字,其次要推算出批号的规律。

“所以,若是批号有误,或是旧批号重复出现,这银币便是假的。”裴少淮笑着,学燕承诏两指掂量银币的动作,说道,“纵使这些都被他们识破了,燕缇帅不还有二指神功吗?”

裴少淮故意改了银铜比,黄青荇偷学了去,所造银币必定偏轻、偏暗。

就算配方也被对家识破,也还有其他破绽在,譬如收购铜制品、招募匠人、大量新银币突然流出等等。所谓木匠的凿子铁匠的锤,裁缝的剪子厨子的刀,各有各的一套,厨子偷了铁匠的锤,岂有不露破绽的道理。

况且对家急着把银子换成银币。

燕承诏将那几枚假样币收回怀中,应下了此事。

“裴大人以为,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燕承诏问道。

“剑指奸臣清君侧。”裴少淮语气淡淡然无所惧,月下身姿如竹影。

燕承诏见裴少淮神态淡然,便玩笑说道:“谁能想到,将被捏造为大奸臣的裴大人,竟如此年轻。”

古来造反无非这么几条路,一是揭竿起义,自称为王,率众而攻;二是挟天子以摄政,权臣取而代之。

这两条路难度系数都太大,譬如曹孟德辛苦了一辈子,终究没能从“臣”走到“君”。

第三条路则容易得多——夺嫡。胜者得其位,追随者得其权。毕竟都是皇家血脉,斗起来也更名正言顺一些。

对家选的,显然是第三条路。

而军营当中,只知有主将,不知有天子,比银钱更具诱惑力的是“封妻荫子,手握重权”。对家已走到今日这一步,手中必有兵员,他们要率众入京威胁天子,必须有个正义合理的口号——“剑指奸臣清君侧”。

裴少淮就是这个所谓“奸臣”。

唐末安史之乱,安禄山一开始用的正是“讨伐朝中奸相杨国忠,清理君侧祸水杨玉环”这样

的由头,所以杨贵妃就成了红颜祸水、替罪羔羊。

话已谈完,不便久留,燕承诏重新跃上墙头,对裴少淮拱拱手,道了一句“保重”,随后像一只矫健的黑猫,无声消失在月色下。

裴少淮单手反复轻抛那块金符,笑着入了伯爵府。

“别说,还挺沉。”

……

皇宫里,皇后再次开口提及淮王入京祝寿的事,皇帝允了。

此前,太子党或还在贪想、挣扎,消息一出,他们再没继续坚持。东宫犯的是什么错,他们心里清楚。

王高庠作为太子党的领头人,上疏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老臣身为太子之师,受千夫所指,今请陛下恩赐自裁,以证东宫清白。”

穷途末路,只能打打太子师者的感情牌了,毕竟太子的老师,都是皇帝钦定的。

皇帝自然不允臣子自裁,只让王高庠暂且回府“歇着”,好好休养身子,吏部之事由内阁暂管。如此一来,太子失的不只是一个王高庠,而是一整个吏部。

王高庠离开吏部时,裴少淮作为吏部考功郎中,前来相送。

王高庠脸色沉沉,疲惫且不甘,看得出来,他是真实在为东宫失势、自己失权而遗憾,唯独没有懊悔。

他见到裴少淮过来,掩不住怒意。裴少淮还一言未发,王高庠便嗔怒道:“冰炭不同器而久,寒暑不兼时而至,现在早不是‘尧舜禅让天下’的世道了……东宫失势,淮王入京,这便是你想见到的吗?”水火不容,寒暑不兼,天下只能有一个储君,太子不能重权在握,自然会有兄弟觊觎夺之。

意思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太子能牢牢握住权柄。

“吾为太子之师,莫不成会害他?”王高庠道,“储君无臣子,宛如自断两臂,天底下还没见过哪位储君没有臣子簇拥而安然继位的。”

他质问裴少淮:“你既也是站在东宫一边的,为何要愚蠢到被人利用,伤了东宫筋骨,让人趁机而入?”

兴许是动了真怒,王高庠自己都没注意到说漏嘴了。

裴少淮闻言,暗想,“冰炭不同器而久,寒暑不兼时而至”出自韩非子之口。

“尧舜让天下”是因为旧时生产力低下,领队做事十分艰难,位高反而劳苦。而今的世道,小小一县令,一世之财,可保三世之富,又哪会有禅让的道理?这也是韩非子的见解。

王高庠是妥妥的法家追随者。

朝堂上,多的是人披着儒家的皮,用法家的思维当官,这很正常,因为儒家孝善拿来写写文章尚可,若是照搬到当官处事,则是一地的鸡毛。但像王高庠这样忍不住脱口而出,把法家的话术挂在嘴边,就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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