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举文里的嫡长孙(447)

作者:MM豆

武夷山上,寒露以后,立冬以前,此间采收的茶叶为“冬片”。茶农们小心翼翼采收完今年最后一批茶叶,而后开始封山,仔细伺候着这一山又一山的茶树,希望它们经过一个整冬的休整,能在春日长出喜人的新叶。

顺昌竹林里,一棵棵翠竹倒下,一场新雨后,又一棵棵新笋长起。一捆捆的竹片泡在池中,待它们泡散成丝,成了竹麻,才是制造“毛边纸”的开始。这连片的竹海,长不了庄稼,却靠着顺昌毛边纸的名号,养活了一批批的百姓。

除此之外,那些晒制鱼干、打造漆盒、编织草席、糊粘折扇……等等的小作坊,也在紧赶慢赶着。

所有人都明白,双安港开了,船只出去了,自己手里头的货品运送出去,只有不够卖,而不会卖不出去。

一辈辈的智慧积淀,使得他们对自己的商货有足够的信心。

……

大大小小各个族姓,纷纷前来寻知州大人,想请知州大人一起庆贺。

若是家家都去,只怕分身乏术,耽误了正事。

裴少淮明白百姓之喜,但他手上确有许多紧要事等着去做,只好一律避着不见,躲到了嘉禾屿上。

双安州齐、包、陈三族族长,不管是拦州衙还是拦裴府,都没能等到知州大人。

包族长把“气”撒到包班头身上,道:“包老三,你身为衙门捕快班头,怎么能把知州大人大人给跟丢了?还不知他去了哪,你让我怎么说你……”

包班头无奈,心里暗想,腿长在知州大人身上,他如何能跟得紧、拦得住。

……

燕承诏先后料理了泉州、漳州的林、陈、上官三个大族,罪不至于全族株连,但主枝死罪难逃,在朝官员一一入狱,整个世族便是“树倒猢狲散”,难以再复往日。

闽地生意,再无一家独大。

他们垄断积攒的货物,正好成了他们祸乱一方的罪证。

这批货物按市价放出来,各地的小船商们纷纷前来接手,欢喜得跟过年一般。

海上们得了货物,大庆朝的国库充盈了几分。

至于还坐在泉州府知府位上的谢嘉,燕承诏答应了裴少淮,让裴少淮最后再去试一试,看能不能敲打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泉州府府衙里,衙门红梁绿瓦,单看这院子,与顺天府衙相比也不逞多让。

富丽堂皇。

不知谢嘉花费了多少心思来建造这座府衙,也不知道这里吃进了多少民脂民膏。

只不过院子里却是散落了一地的杂物,无人收拾——同是一巢之内,岂有好蛋生?那些小官小吏,早被收关进了牢房。

终是一场空。

谢嘉自知大势已去,不逃也不惊,只坐守在府衙的高堂里,满地荒乱显得他身上的四品绯色官服尤为扎眼。

“谢嘉,有些话再不说,就说不出口了。”

裴少淮站在门槛外,身影映入堂中,正正把座上的谢嘉盖在阴影之下。

谢嘉还牢牢戴着那顶乌纱帽,他缓缓抬头朝裴少淮望去,忽而邪笑,一副输也输得得意的模样,道:“你赢了也是输。”

裴少淮竟然还想从他这里套出其他消息。

“裴少淮,以你的聪明才智,应当能想到……”谢嘉说道,“我既还能活着坐在这里,便说明,我并不知晓上头究竟是什么人……你说得对,我只是一条走狗,还是一条不知主子是谁的走狗。”

第196章

“若是自损一千,伤敌一百的言说,能叫你输得舒坦些,你只管得意好了。”

裴少淮不屑谢嘉的发疯挑衅,还同以往那样,行举端端,自带文雅气。

他用宽袖拂了拂落尘,找了张椅子坐下。

裴少淮愈是这般,愈是叫谢嘉恨得咬牙、握紧拳头。

“以你的聪明才智,应当也能想明白……”裴少淮学着谢嘉的语气说道,“本官既然来了,便说明你的主子们已经被赶离闽地,此地藏不了污浊了。”

避不了死路一条,何不在能开口的时候,为家亲谋些许后路?

谢嘉心中一腔恨意不吐不快,愤恨道:“本官沦落至今日这样的境地,都是你们这些所谓高门弟子逼的,都是科考入仕,凭何你们占尽山头,我等却只能在泥泽里旋游?”

他扯着身上绯色官袍,声声饮恨质问:“为了这一身人前的光鲜,你可知我忍下了多少侮辱?”

“不知……你自然不知。”谢嘉自言自说,声音里带着嘶哑,“朝廷直隶,五品知州,于你而言唾手可得,甚至还叫天子觉得委屈了你。你生来就是功勋之后,不必为一两束脩为难,学业有名师指点,不必彻夜辗转思索、连梦里都是四书五经,仕途有父辈恩师打点、一路顺畅,不必屡屡碰壁之后,一回又一回地怀疑自己,把自己捏成世人喜爱的模样……你不曾经历过窘迫、迷惘、处处为难,所以你不懂,都不懂。你们这些世家子弟,明明走的已是光亮大道,身旁还有人提着灯笼打照,又岂会明白困陷在漆黑中的刺骨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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