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娇(19)
容见走到房间前,敲了下门。
里面的人答道:“进来。”
容见推门而入。
程老先生教了一上午的书,午后也没有休息,还在旁厅里编纂新书。听见有人来了,抬起头,眯着眼,才看清是容见。
他头又低下去了,随口问道:“殿下可是学业上有不通之处?”
容见深吸一口气,道:“先生,学生已学了多年诗词,但见江山广阔,更想去仰俯斋学习经史策论,了解天下万民之生死福祸。”
“恳请先生准允。”
这一言堪称石破天惊,程先生放下手中的书,朝容见看了过去。
这是容见思考良久后得出的决定。
学,是不能不上的。
但原身作弊来的成绩实在太好,容见作为一个文盲,实在望尘莫及,只能另想它法。
而宫中的书斋,除了宁世斋,还有男子读的仰俯斋,那里学的的经史子集,治国策论,还有君子六艺。
容见想转学到那里。长公主并未学过这些,到时候即使学的不好,也情有可原,而不是崩人设。
老先生沉默片刻,方道:“殿下乃皇室子孙,心怀天下,自是万民之福。若是旁人,不必多说,老朽别无二话。”
说到这里,老先生的话一顿,他白发苍苍,满脸风霜,垂垂老矣。
容见知道他讲课虽然无趣,但学识丰富,上知天下之地,堪称人形百科全书,是天下之师,有万千学子的敬仰。
老先生继续道:“但长公主身份尊贵,与常人不同,此时还是要禀告殿下。”
容见的心沉了下来。
但他也知道不能勉强。毕竟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原身小时候玩个木剑,都被皇帝恐吓。谁知道他学换个班上学,皇帝会不会又感到威胁,到时候罗织罪名,连累宁世斋的先生。
容见道:“先生说得极是,学生还是先禀明陛下,再行考虑。”
而这一趟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程老先生不反对。
容见离开后,一人从多宝阁后走了出来,他问道:“长公主殿下既然有这样的心意,殿下何不答应下来?”
程老先生叹了口气,他年岁已大,知道皇权之争何等凶险,不愿沾染:“泽清,此言差矣。”
寻常时候,女子是不能为帝。但当时若容宁活着,或者容见到了通晓人事的年纪,也未尝不可能被推上那个位置。
容见要弃诗词歌赋,从治国策论,其中所含之意便非比寻常起来。
齐泽清,也就是另一门课的齐先生,他是天景元年的学生,被容士淮钦点为进士:“遥想当年先帝犹在,何等龙章凤姿,殿下继承了先帝的血脉,但……倒是近日,似乎又能看出些仁厚潇洒的风姿。”
容士淮生前,大胤才经过战乱,也有着欣欣向荣之景。而驸马皇帝一登基,废除了先帝的诸多决定,这么些年来民生凋敝,朝堂越发混乱。
程老先生摇了摇头:“先帝去的太早了。”
齐泽清道:“殿下未必不可为。至少,待她诞下皇子……”
程老先生严肃道:“慎言。泽清,在宫廷行走,小心为上。”
王朝更替,皇权旁落,他已不在意这些,只想教书育人罢了。
但教书只是为了学识吗?
也不是,到底还是要为官治国,造福百姓。
程之礼抬起头,望向窗外,只觉得自己老眼昏花,连太阳的形状都看不清了。
*
从旁厅出来后,容见不免心情低落。
到底还是逃不过见那位代皇帝。
他要怎么说服这个心狠手辣、敏.感多疑的便宜爹,转学换班只是对现在的课程没有兴趣,而不是觊觎家业呢?
主要是这江山也没什么好拿的。再过几年,江南盐税一案从几个世家贵族牵连至百余位官员,举国震惊,战乱再起,天下易主。
而下一位主人……
容见偏过头,看到立在廊庑外,如今还不起眼的侍卫明野。
世事难料。
人各有命,穿书之后,容见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他只是想要活下去罢了。
不过,容见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
他朝廊庑那边走了过去,停在明野身边。
周围没有人。
很好。正适合做一些不能为外人所知的事。
明野抬眼望着他。
容见从锦囊中拿出一样东西:“谢谢你,已经洗好了。”
是多日前从明野那借来擦口脂的帕子。
容见是不太知道古代的规矩,但好歹也经过影视作品的耳濡目染,知道古代的男女之间,不能赠送那些锦囊手帕类的小玩意。
所以沾了口脂、明显不属于自己的帕子,也不能让宫女们洗。
但容见想要自己洗,时机也很难找。谁敢让公主亲自动手做事?要是被周姑姑或是别的嬷嬷瞧见,怕又是要发作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