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信狗皇帝敢将我们南京城所有读书人全杀了！我们是圣人门徒！我们维护的是圣道！是天下苍生！”

张溥大怒：“你这是要让他们去死！你明知道卢象升会杀了他们！”

“乾度啊乾度！吾道其修远兮，若不能剪除奸臣暴政，吾等殉道又如何！”

“你真的有了解新政吗！现在已经有传闻庐州府和太平府的老百姓夹道欢迎新政，我们之前的想法可能是错的！那才是民心！”

“哈哈哈！”张采大笑几声，鄙视地看着张溥，“乾度！你这个叛徒！你会被天下清流所唾弃！你死后，无颜面对诸圣！”

张溥突然大声叫喊起来：“你们都回去！都回去！你们现在去西城门会死的！”

周围人的目光都转移过来，他们的目光炽热，不，是狂热，他们还在高呼着：“圣道不死，打倒奸臣！”

声音一层推一层，如同海浪，越来越多人。

甚至那些没有读过书的也都被感染。

“诸位听我说，你们都回去，都回去，不要参与进来！”

“那个人好像是张溥！是张乾度！”

“张乾度背叛了我们！张乾度背叛了我们！”

“这个叛徒！”

有一个十几岁的小伙子过去朝张溥脸上打了一拳，像一头野兽怒吼道：“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我们那么信任你！我去死吧！”

张溥被打倒在地上，人群发出一阵狂呼，跟随他而来的方以智等人都惊呆了。

还是杨延枢反应快，立刻一把拖住张溥，就往人群外冲。

方以智、陈贞慧等人赶紧跟着往外面冲。

“打死张溥这个叛徒！杀了他！”人们开始怒吼，开始咆哮。

有人开始高呼：“清扫奸邪，弘扬圣道！”

“清扫奸邪，弘扬圣道，为天下请愿！”

张溥脑子嗡嗡直响，他已经没有办法思考，只觉得这二十几年的信仰都在崩塌。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

好在已经是晚上，张溥等人冲进了小巷子里才得以逃脱。

“现在怎么办？”

“不要回去了，赶紧躲起来。”

整个南京城到处都是人，很多人举着火把，向夫子庙靠近。

复社的首领张采，国子监首领胡焕猷此时都已经到了夫子庙。

他们振臂一呼：“开城门，诛奸邪！”

五月十三日晚上，几万儒生浩浩荡荡朝西城门而去。

此时，卢象升已经听到城内传来的高呼声。

他骑在战马上，手持长刀，在军阵中来回巡视：“吾皇万岁！大明万岁！”

冷月偶尔从层云中出来，映照得天雄军的刀光雪亮一片。

所有人都列队肃然高呼：“吾皇万岁！大明万岁！”

第581章 金陵流血夜

张溥躺在小巷子的墙角边，眼泪哗哗流下来。

张采是他最亲密的战友，他们曾经一起建立复社，心怀天下，聚集所有有情怀有理想的年轻人。

他们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这个混浊的世界。

可是，今日，张溥彻底绝望了。

以前的张溥意气风发，以为自己可以影响所有人。

现在，他知道谁都影响不了。

人心的深处就像无穷无尽的深渊，当你在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

这一夜，南京城彻底沸腾了。

年轻人们燃烧着自己的青春热血，他们一路走到内城门，那里的守城将领将城门打开，让他们过去，到了外城后，迅速向西城门赶去。

西城门的瓮城的城门也被打开了，他们进入瓮城之中，最外面的城门已经不必打开了，因为已经被神武卫用火炮轰开。

瓮城之战有密密麻麻的守城士兵，他们都拿着弓箭，但看到那些儒生出来后，都站在上面不动。

天雄军总参谋章秉震惊道：“大都督，现在……”

“全军严阵以待！”

战鼓声骤然起来，震天动地。

很快，儒生们就走出了城门，朝外面涌出来。

火把将夜幕彻底照亮。

儒生并没有跨过护城河，而是在城楼下，他们开始大骂：“卢象升奸贼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声音一浪盖过一浪。

“大都督，是否要开炮？”

“没有我的命令，一律不准开炮！”

张采抬起手来，众人的高呼才慢慢停下来，他独自走过去，向卢象升走过去。

立刻，他的背影在众人眼中更加高大。

“卢象升，你也是读孔孟圣道的人，为何要助纣为虐！”张采一上来就给卢象升扣了一个帽子。

一边的章秉怒道：“大胆！胆敢这样跟大都督说话！”

卢象升打断了他，对张采道：“汝等既然是读圣贤书，为何无君无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