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今天又打脸了+番外(74)
蓦地,草丛无风自摇,窸窣有异动。
有人?
唐少棠转眸凝神,五指探向剑柄。
阿九:“慢。”
电光火石间两人同时出手,唐少棠只觉手背被阿九冰凉的指骨叩中,堪堪出鞘的剑被生生推回了鞘中。
“不必动手,我知道偷听的是谁。”
唐少棠盯着自己的手背,嘴上虽是不由自主地接话问了句“是谁?”心中却生出几分骇然。
骇然的不是阿九出手迅疾为他平生罕见,反而是对方手指的触感——原来是冷的。
他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婵姨时,她款款弯下腰牵起了他的手。当时,从对方手心传来的温度,他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是暖的。
他以为阿九的手应该也是暖的。
“想知道?那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阿九言笑晏晏,向唐少棠招了招手。
唐少棠心中茫然,将信将疑抬起头,侧耳恭听。一抹和煦的微风绕过他的鬓角,唐少棠眼角瞥见阿九袖口的浅色水波纹,耳郭微微一动。
“!”
有人漫不经心地揪了揪他的耳朵,一触即放,话音却如一团挠心的棉絮飘飘落落停在了耳畔。
阿九:“你何时受了内伤?嗯?”
平时掩藏得再好,临阵对敌之时岂能瞒得住他堂堂阮阁主?唐少棠出手狠辣招招致命不留余地,除了他是霓裳楼杀手出身,更少不了因内伤未愈所折损的从容。当然,也少不了他阮阁主亲自捣乱的一份功劳。
“你——”
唐少棠连退三步,面露愠色,冷月寒星一般容颜瞬时覆上了一层薄红,连着耳根,久久不散。
阿九:“我可不会替人疗伤,你受了伤就自己去看大夫。”
唐少棠余怒未消,一言不发。
阿九:“怎么?你莫非是担心银子?呵,你大可以去向范家索要。”阿九俯视着满地尸首,意味深长一笑,“想必他们也不敢不给。”
曾经一本正经教训别人切莫随便耍流氓的阿九如今体会了一把咸猪手的快乐,未觉不妥。
非要说不妥,他原先的想法才是真不妥呢。
他抬手,原本是想摸一摸唐少棠那个偶尔不灵光的脑袋的。临到触及发梢的方寸之余,方才如梦初醒地觉出一丝丝微妙,仿佛自己的无心之举里竟捎带着若有若无且难以言喻的温情似的。
他堂堂无寿阁阁主,怎会对一个敌人生出见鬼的温情?
阮棂久其人,性格刁钻得很,十分难相处,打小与谁都走的不亲近。整个无寿阁,就是算上了如今已经听不懂人话的十文,曾跟他心无芥蒂说过话的,一个手都数得过来。其中两个死了,一个怕了,一个则是逢场作戏的老奸巨猾。满打满算,原来一路行来,最后只剩下十文一人。
霓裳楼的唐少棠,是敌非友,绝不应该成为第二个人。
可惜了。
可……惜?
阿九面色不善地摇了摇头,心里莫名其妙:到底有什么好可惜的?
用耍流氓来掩饰思绪凌乱的阿九轻咳一声,登时决定将尴尬转嫁给“好欺负”的唐少棠。
阿九:“啧啧啧,这脸皮薄的。”
唐少棠:“……”
阿九:“你家里还有人吗?”
唐少棠微微迟疑,思量间,明知故问的阿九已经自顾自接了话。
“以后没去处了可以来我那儿。”
阮阁主觉得摸头饱含温情,却不觉得招人回家有什么不妥。
唐少棠瞳孔收缩,愣神了片刻后,抖擞着睫毛蓦然低首,避开了阿九的目光,笃定道:
“我有去处。”
霓裳楼,便是他的家,他的去处。
阿九:“……”
阿九神色复杂地攫着唐少棠此刻的表情品了品,终是无语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附和道:
“是是,你有去处。”
不过很快就要没了,还会是本阁主亲手毁的。
阿九收回失了分寸的手,敲了敲自己的铁石心肠,不改初衷。
凝绿江面水波荡漾,深冬的寒凉随风而至。阿九觉出了冷意,拢了拢领口,不留痕迹地扯开话题:“你说这些人是北望派的?”
唐少棠面色已经恢复如初,心平气和地答道:“北望派的武功,但不是北望派的弟子。”
阿九:“何以见得?”
唐少棠:“东施效颦,差的远。”
阿九轻笑:“敢情手下败将的脸你不记得,人家门派的武功倒分辨得清清楚楚?气不气人?”
唐少棠想了想,觉得阿九说的有道理,确实是气人的。但他瞥了一眼说出这话的阿九本人,又觉得这话从对方嘴里说出来,不太合适。
毕竟论气人,应是阿九更胜一筹才是。
毫不知情的在“气人”比试中胜出的阿九耸耸肩,赞同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那就当他们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