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今天又打脸了+番外(127)

作者:槐陌

他从小就听说这世上唯有父母,才会因天性而无条件包容并喜爱自己的孩子,哪怕孩子不争气做错了事,也愿意宽恕教导不离不弃。但他没有这份幸运,也自认不值得这份幸运,所以他可以理解这世上不会再有人平白无故地待他好。

但有条件有前提是一回事,处心积虑的预谋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阿九是无寿阁阁主,是那个从一开始就高高在上的设局者。

那他此行所经历所感受到的一切美好,不都成了一场蓄谋已久的逢场作戏吗?

唐少棠忆起阿九方才挑衅的态度,且最终也不愿直面他的问题,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突然觉得胸口略略发闷口干舌燥,于是伸手去抓茶壶,顿觉手里一轻。他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身边的两位婢女已经许久没有添过茶水了。

唐少棠:“?”

这些是他师父婵姨手下的婢女,平时不至于这么马虎。

他终于从纷乱的思绪中清醒,冷静地环顾四周,凭借练武之人的敏锐,他立刻就察觉出这两位婢女的体态处处透着紧绷与警惕。二人的立足之处也同样选得相当微妙,一人在窗侧,一人在门边,恰好能将自己的出路堵得死死的。

唐少棠捏紧了手中的茶盏。

师父不是派她们来引路,是派来拖住他的。

为什么?

唐少棠心头一跳,霍然起身。

师父是发现了曲娟娟尚在人世,还是打算亲自对阿九下手?

……

送走了十文与阮成济,阿九于深夜的兰萍县漫无目的地徘徊,走着走着便越了城墙出了县门。

已过三更时分,县外的夜市业已收了摊,只留下一地冷冷清清的霜华与行人匆匆而过的脚印。方才高悬天际的月牙儿现如今也躲进了从四方聚拢而来乌云里,不见了踪影。

阿九继续朝县外漫步,似是有些心不在焉。

兰萍县外的夜市分了南北两头,由一座新建的木桥相连。这木桥造得朴实无华,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来历与可为人说道的渊源。直到数年前从江南来了一对私定终身的小情侣,夜夜上这桥头吟诗作对恩爱非常,引来频频注目,还在众目睽睽之下顺道给木桥取名为乌鹊桥,说是化用了七夕鹊桥的典故,来纪念二人至死不渝,连神仙都无法拆散的情与爱。

只可惜两人在兰萍县只逗留了短短数个月,桥上就再没人见过他们成双入对的身影。有人说,这小两口命苦,给权势滔天的家人发现了,生生被拆散捉了回去。也有人说,这两人命好,虽然早被柴米油盐耗尽了感情,只要通知家里来接人,就还能回家各自过他们的富贵日子。

不管真相如何,世人偏爱信了前者。从此以后,这座桥上就常常有爱侣结伴而来,牵手而归。

周边的小摊小贩瞧出了其中生意,开始吆喝起了出售同心锁的买卖。添油加醋地说是只要在桥头扣上一把同心锁,就能锁住一世一双人。

若是嫌一世不够,非要锁上生生世世也不是难事,不过就是破点财,多买几把锁呗。

这些个情情爱爱的故事,是阿九先前陪着范骁给嫂子挑礼物时听小商贩们絮叨的。旁人听来,或许是浪漫迤逦,可到了阿九耳中,却仿佛是个恐怖的怪谈。

他不得自由多年,对于锁这个物件天生没有好感,更何况一段锁定的关系。

他摇头叹息,好好的两个人,过着不一样的人生,为何非要绑在一起互相拖累呢?他抬手覆上自己眼角的泪痣,估摸着自己的状况,想了想还是自己将来的情况比较不妙,谁若是不幸跟他锁了,那才真是抽中了下下签。

夜风寒凉,阿九托腮伏在桥头,听风吹过铜锁奏出叮叮当当的脆响。蓦地,他站直了身子,冷眼望向桥尾。

今夜的风微凉而轻柔,撩拨一下行人的发梢便罢了,可吹不动这一桥沉沉的铜锁。

……

“公子深夜独坐桥头,可是在等有缘人?”

娓娓绵言细语,随风而至。

一双纤纤玉足踩着缥色丝履婷婷落在桥头,带起那一袭碧玉轻纱微微浮动。说话的女子眉目含情,双瞳剪水,系面纱,抱琵琶,周身暗香萦绕,吐气若兰。

好一个绝色佳人。

只是这暗香……

阿九眉头微蹙,抬手拧了拧鼻尖,心道:好浓的落花意。

他眼角的余光缓缓探进周遭的夜色,似在判断眼前的女子究竟还带了多少人跟随,嘴上却已经斩钉截铁道:“我等不等人不好说,但我与你肯定没缘分。”

女子偏头轻笑,道:“怎地会无缘,公子与我那徒儿,不是有缘的很么?”

阿九蓦然抬首:“谁是你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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