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广告商(75)
”是吗。”赵宗楠抬头叫閣子外伺候的人,“倪四。”
倪四称是。待外头的乐工娘子古琴曲终,倪四走到楼阁中台之下,躬身捧上一封银子:“主人赏乐工娘子三十两白银,请娘子笑纳。”
罗月止咂舌。赵宗楠出手够大方的。
他说话之间,有点自己都没觉出来的酸味:“闻曲声赏美人,官人好风雅。”
“这位娘子既得月止赏识,便应得奖赏。”赵宗楠低头饮茶,“我是想叫月止开心。”
罗月止忍不住注视赵宗楠片刻。
赵宗楠笑容如常,问他怎么了。
“官人方才说有三成真心,我想知道是哪三成。”罗月止当然知道这句话不够慎重,本没打算问的,却堵在喉咙中咽不下去,只能脱口而出,“官人对待其他好友也是这般行事吗?”
赵宗楠却不答,他见倪四回来,便问罗月止:“我们给了赏钱,方可随心意点曲。月止想听什么,叫倪四通传即可。”
罗月止再会察言观色不过,见他不答,便不再追问。
他低头拢了拢袖子,捏住自己指尖:“那便再听一次《天风环佩》吧。”
赵宗楠避而不答,罗月止却很快明白了答案。
赵宗楠亲自找他、还带他过来喝茶,并不是像赵宗楠所说是想见见他,同他多说几句话。
原来是罗月止送去徐王府的羊毛毡谷板出了问题。
那日与罗月止接洽的仆使张小籽未曾上心,罗月止的嘱咐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盒子翻来覆去四方颠倒,里面的小物件都颠簸了个七七八八,小屏风小桌椅乱成一堆,拆都不好拆开。十二只羊毛毡上精致的珠玉金箔更是各自凌乱散落,彻底没了章法。
没人会做这样的手艺,也不知道罗月止一开始的构思是什么样的,府内绣娘与工匠皆一筹莫展,修都不知道该怎么修。
“是我治家不严才导致这般缺漏。我已重重惩罚过犯事的仆从,他定不敢再犯。”赵宗楠道,“五月下旬便是我母亲的诞辰,我本想将此作为一件礼物奉上讨母亲欢心,现在却是束手无策。还望月止能再帮我一次,到我府上去把礼物修补复原。我也能叫那大胆的逆仆给月止当面谢罪。”
罗月止回想那仆使当时飘忽的眼神,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宰相门七品官。原来他还是小瞧了当世的门庭隔阂。
当时那自以为是的情态,当真令人汗颜。
“这是我应当做的。”罗月止又开始行礼了,“我朝以仁孝治理天下,赵大官人对母亲一片虔诚孝心,月止心悦诚服,有能帮上忙的地方自然义不容辞。”
赵宗楠无奈失笑:“我就是怕你生气,才着意先哄哄你。你看……方才还好好的,这下又开始了。”
罗月止俯首不答。
“我保证,这次再没有人敢给月止脸色看。”赵宗楠语气温软,“明日我仍旧休沐,烦请月止再到我府上去一次,这次绝对以礼相待,不会有任何轻慢之处,月止可能饶我这回?”
罗月止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提及一桩旧事:“之前在界身巷,赵大官人还说我欠着你人情呢,这次算还了不?”
赵宗楠低声笑起来:“若说算,月止便不怪我了吗?”
“我本就没怪赵大官人。”罗月止也报以微笑,不动声色把他的话挡了回去。
赵宗楠把事情谈妥了,亲自送罗月止从状元楼茶坊回到保康门,并说明日辰时后赵宗楠会差人来接他,不必劳烦他自己备置车马。
罗月止应下,在门前目送赵宗楠离开。他在原地静静站着发了会儿呆,站到腿都酸软了,才沉默着转身归家。
因是过节,家里人都齐全,热热闹闹在柿树下品茶聊天。石桌瓷盘中装的是洁白软嫩的剥皮粽子,李春秋给夹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沾了蔗糖粉,正往罗斯年嘴巴里喂他吃。
罗月止看见了便啧一声:“多大个人了,还让娘亲喂着吃点心,阿升羞是不羞?”
“哥哥你回来啦。”罗斯年嘴里咕咕呜呜的,“我刚吃第二个,没吃多。”
“阿止过来吃茶点。”李春秋笑着招呼他,“你爹爹刚买回来的,我瞧着样式都合你口味。”
罗月止已经吃一下午茶点了,真是一口也吃不下,听到这俩字胃就顶得慌,赶紧婉拒。
罗邦贤忧心他一个年轻孩子出去摆摊,都没个长辈跟着,惦记他一整天了,连忙问他累不累,顺不顺利,有没有遇上甚么事。
“能遇上什么事,都是好事。”罗月止笑着同家人围坐在石桌旁,从怀里掏出沉甸甸一包银子放在正中央:“瞧瞧,又能给咱们阿升多买几本书来背了。”
罗斯年猝不及防,差点被糯米团团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