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广告商(172)
赵判官心里觉得他忒傻,有人救还不赶紧领情,反倒乐意在这腌臜地方呆着,这不是脑子有毛病么。
但面上还是劝慰着:“您既是遵纪守法,又怎么会被弄到这儿来?可不就是其中有些误会么!此时刘探事正在东厅里坐着,郎君同我过去一趟,把话说清楚,事情就算了结了。”
“我也想知道,我遵纪守法,为何会被弄到这里来。”
罗月止斯斯文文给他作揖:“既然咱们的目的都是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请赵判官再等等。”
“等?等什么?”
罗月止笑得温纯:“等一个公道。”
赵判官看他样子,心道不好,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
那个刘探事不过一个小小的探事司头领,手底下管着区区四五十个人。赵判官这样正经的文官,品阶比他高出不知道多少,但因刘探事还顶着个皇城司的名头,位低权高,赵判官平日里才对他亲近礼遇。但说到底,不过是几杯茶水、几颗鲜莲子的交情罢了。
和那个徒有其表的刘探事相比,罗月止这样不动声色的才更加可怕。赵判官不知道他要等的究竟是什么,但他对局势已然心里有数,心中的天平逐渐往一侧偏移。
他琢磨好了立场,正欲开口,却有开封府衙役找了过来,高声道:“赵判官,可找到你了,登闻鼓院来人了!如今正在堂上同知府说话呢!知府叫您赶快过去,还有……还有一位姓罗的郎君,也要一并带上堂去!”
赵判官睁大眼睛,猛地回头看向罗月止。
罗月止自然听到了那位衙役的话。他抬起左脚,轻巧地迈出了监牢。
“公道来啦。”罗月止反客为主,伸手恭敬地指引赵判官,“判官请。”
罗月止被皇城司人带走后,阿虎按罗月止所说,立马到处去找何钉,把罗月止交代的话一五一十转述给他。
何钉大骂一声“娘了个腿的官府,最近怎么总是和他们打交道”,大长腿一迈,跟阵风似的从酒铺子窜了出去。
他掏百文钱在街角牵了匹马,快马加鞭往南去到柳井巷茶坊,接上周鸳鸳,两人直奔宣德门登闻鼓院。
登闻鼓院前些日子因寿州一案狠狠吃了回瓜落,院判都被流放出京了,内部官员大换血,正是不敢专擅的时候。
一大院子的人,现在最怕听见的就是周鸳鸳仨字儿。
他们见这位姑奶奶突然登门,连鼓槌子都没让她碰,直接告饶:您别敲了我们害怕,这次有什么冤情要诉,您直接吩咐就成……
两人直抒来意。登闻鼓院人一听此案跟皇城司有关,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太好看,为难道:“皇城司直属官家,行事素来百无禁忌,这事儿我们鼓院实在不好插手,您看……”
周鸳鸳对付登闻鼓院算是有经验了:“之前寿州的事,您这边不也说不好插手?”
鼓院人一听这个,还有啥可说的,只能通报院判去了。
如今新换上来的这个院判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资历不足,本就是因为上一任院判出了事,这才连升两级替他顶了桩,感受了一把意外的乔迁之喜。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近日正愁手里缺少政绩,听周鸳鸳带着这么一出公案上门,简直视她为福星,当即备马备车带着周鸳鸳与何钉俩人开拔开封府,直接找上门去了。
底下人看不明白,但院判心里门清:
近几个月刚刚出过寿州大案,官家对于徇私枉法、横行霸道的官场风气正是深恶痛绝,若此时能有所作为,官家八成是要站在自己这边。
文官集团对皇城司早就看不过眼,倘若他能借此机会挫一挫这帮子鹰犬的锐气,还愁声名不足,政绩寡淡吗?
晁知府在后府午觉刚睡醒,还没醒盹呢,就被衙役通报,登闻鼓院院判过来了。
晁知府眼还惺忪着:“他来干甚?”
“听说晌午刚过没多久,皇城司那位刘探事,就抓了个年轻秀才回来……”衙役把自己知道的事儿说给了晁知府听。前府都快闹翻天了,也亏晁知府没被吵醒。
“罗月止?就是之前帮文家人做连环画那个?”晁知府有印象,他脸色颇为难看,“什么私印告令、散播妖邪,真是岂有此理!我当初还因为此事夸赞过他呢,难道还要连同我一起治罪吗!”
晁知府穿戴好官服便往公堂上走,脸黑得跟锅底似的:“那个刘科,真是条疯狗!”
……
罗月止与赵判官竟是来得最慢的两个人。
他们走到堂上的时候,晁知府、鼓院院判、周鸳鸳,还有那之前蛮横不讲理的皇城司刘探事,早都已经到齐了。
刘探事看此情形竟也不怕,神情看着依旧挺横,背着手站在堂下,斜眼看罗月止走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