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广告商(160)
衙役们眼前突然堵着这样一个身材高大,气势汹汹的武人,下意识紧张戒备起来,握紧手中长棒。
衙役面色不善,语气很冲:“官府办事岂容你叫嚣!此行只为作证并非缉捕,若胡搅蛮缠误了升堂的时辰,便得拿你们是问!把好赖掂量清楚,还不快去叫人!”
“嘿……”何钉岂轻易受这鸟气。
罗月止连忙扯住他,从何钉身边探出头来:“这位郎君息怒,我便是罗月止。我心里有数,定不敢耽误郎君职责,这就准备动身。但闲居家中衣冠不整,还请稍等片刻,叫我换身衣裳。”
衙役允许,催他尽快。
罗月止谢过,赶紧将何钉也拽进了家里。
他小声道:“哥哥唐突,同开封府的衙役都敢叫板啊。”
“官府来人能有什么好意,你看他们刚才那嘴脸。”何钉面色不快,遮都遮不住,“你又卷进甚么风波里去了,当真没事?”
“应当没事。”罗月止点头,“我大抵已猜到是什么缘由了……你在家里等着吧,我去去就回。”
衙役传唤老百姓,自然不会好心准备马车,他们脚程快得很,罗月止在家摆烂好几天,筋骨都松软了,差点没跟上,再加上衙役一直催促,到后头简直是一路小跑着到达开封府衙门前。
与他前后脚到的还有一辆马车。衙役上前牵马提帘,舆中之人下得车来,果然是文冬术。
罗月止气喘吁吁:“文、文掌柜怎么还有车坐?”
文冬术侧目:“罗郎君怎么没有车坐?”
罗月止头回知道了开封府还有这样的规矩。
两人齐齐往里走,衙役们对待文冬术明显更尊重一些,说话语气是很平静的,同方才在罗家门口大呼小叫的模样全然不同,与他相比,罗月止倒像是个凑数的添头。
罗月止偷偷往后退了半步。
这样也挺好的。
他第一次进衙门,好多规矩不懂,能作为半个透明人少说话、多观察,正是个保全自身的好法子。没人搭理他,他就自己找乐子,偷偷观察着开封府衙里头的情形,觉得还挺长见识的。
现代时候,罗月止曾去过西安重建过后的开封府景区。他依稀记得当时导游介绍过,开封府衙的重建专门考据了诸多历史典籍,着意遵循章法,尽量还原历史当中的本貌。
但再怎么还原也毕竟是景区,重建后的府衙缺少真实生活的痕迹,没多少“人气儿”。
今日他有机会亲自步入北宋年间的府衙,场景同记忆中的确颇为相似,但那华美庄严的建筑群在眼前彻底“活”了过来,丹楹刻桷,耀目煌煌,衙役穿行,威严森森,当真是有十足气派。
罗月止方才便猜到,有可能是假药之案有了些着落,他这才捎带脚被传唤到公堂之上。
但他未曾想到的是,此案并未交给开封府左右厅副手承办,而是由开封知府坐镇南衙,亲自审理。
虽然说知府手持行政、司法两大权柄,就是要掌领京府畿民事、狱诉、治安等事务,但亲眼见“京城市长”审案,罗月止还是觉得挺新鲜。
知府落座,通传升堂,左右衙役高喊“威武”,杀威棒齐声擂地,诸人跪拜……一应礼节,都和当时在开封府旅游时看的升堂表演差不多。
因心里一直琢磨着看表演的事儿,罗月止心情还挺轻松的,不该他说话的时候,就高高兴兴围观审案。
甚至还偷偷观察起堂上坐着的知府。
京城子民,对本地的父母官当然有些了解。
如今的开封府尹姓晁,年过半百,身份地位极其尊高。他几年前拜官翰林学士,后兼又入龙图阁,皆领清要之职,积累了足够阅历之后,终成京城一把手长官,领差遣权知开封府事。
听说他为官还算清廉,至少没听说判出过什么激起民愤的大冤案。
不仅如此,这位晁知府年轻的时候任职集贤院,专门负责修订医术,亲手校定了《素问》《难经》等诸多医学典籍,与杏林一道颇有渊源。
罗月止想,或许是出于这个缘由,衙役们才对文冬术多有尊敬……仔细想想,文冬术也算是个衙内呢。进一步说,他家好几位长辈少年时与晁知府同朝为官,工作内容皆与医学相关,兴许都认识。
之前小药童埋怨开封府破案速度慢,语气也是不怎么敬重的,若没人脉哪儿敢这样说话。
罗月止正神游天外,突然见众人的目光聚焦到自己身上来,赶紧回神。
开封府这次能获得破案线索,其中有罗月止的几分功劳。
罗月止在京城各种偏僻角落里张贴连环画,告诫百姓警惕假药贩子,的确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再加上广济医馆突然发售新药,功效同吃力伽丸有诸多相似之处,但价格低廉,不需问诊也能买到,百姓们当然都选择去医馆排队买药,光顾假药贩子生意的人便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