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养妻手册(149)
他们都是勤勤恳恳求活的普通人,只求个平平安安,家和团圆,就这么简单的要求,却都被无情地碾破,碎裂。
她睁开眼,喉头发哽地死死看向远处之人,他们这些老弱妇孺,不该,却没有选择地成了这些人往上攀登的垫脚石——
而伤她的人,除了冰冷无情的外人,更有她所谓的家人!
哪怕阆哥儿的事大伯没有插手,但作为宁王府的属臣,他当真不知情吗?还是他哪怕知道了,为了谋一把前程,仍旧装作不知道呢!
解开了心头的疑惑,两世之仇如一把窜天的急火,烧得她红了眼,昏了头,胸膛狠狠起伏。
“皎月……!”
陆盼盼眼见林皎月神色不对,不知她究竟想到了什么,才刚开口,便见对方一口气没喘上,软软瘫倒了下去。
秋雨来得急,跟着林皎月一同坠落。
乘风眼皮一跳,本能要出手拦一下,可还没反应自己该不该当着陆盼盼的面碰别人,就被陆盼盼骂了:“你瞎啊!”
他顿了顿,哑口无言地将人先扶起来,看了眼地上一双眼睛乱转的钱程海,一脚将人踹晕了过去,再把林皎月抱到个茶棚里,让她能趴着个桌椅撑着。
街上原本热闹,茶棚里也都是过路歇脚的行人,见下了大雨,纷纷赶着回家,街上顿时又是一阵别样的热闹。
陆盼盼往前踏了一步,挡住昏倒靠在一旁的钱程海,叫对面楼上的闻溪往下看时发觉不出异样。
乘风走出来,两人今日当着林皎月的面不显,可实则除了公事,几乎没有私下交流。
乘风看了眼对面楼上已经有些不耐的闻溪,沉声道:“姑娘进来吧。”
陆盼盼本也想进来的,闻言便要拿乔:“淋不病。”
“属下是担心闻大人在这儿瞧见您,猜测是您坏了他的好事儿。”乘风一板一眼偏了个话题。
陆盼盼险些要同林皎月一道气晕过去。
她恨恨瞪了眼乘风,狠狠用力把人挤开走回茶棚,目光沉沉地凝着林皎月。
半晌,她闷声问:“你觉得那人刚刚说的宁王府那些事,真是顾玄礼做的吗?”
乘风又看了眼对面的闻溪,头也不回道:“宁王一派确因督公大闹了一通王府哭奏过,但具体事由王府藏得很深。”
简言之,那日发生了何事,鲜少人知。
“我问你觉得!”
乘风默默叹了口气:“属下认为,督公大闹宁王府是真,但事情起因应不是他所为。”
不等陆盼盼再问,乘风目光一凛,瞧见雨幕中驾马而来的那位正主。
他微微压低了声音:“顾玄礼此人乖戾跋扈且懒散,若他真要教训自己的夫人,在自己府内便有无数手法,他与宁王目前来看没有明显矛盾,不会特意在宁王府设计此等腌臜小事。”
话音刚落,厂卫司的蕃子凶狠咆哮“厂卫司出行,闲人退散”,叫原本就忙着打道回府的行人们神色更匆匆,顾玄礼身下的黑色骏马重重踩着水洼,逆着人群一步一步踏近他们这一方小茶棚。
茶棚里的人早就在蕃子们出街的那一会儿就跑光了,乘风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眼见这眼底泛着红的疯子阴恻恻地俯视着他们,默不作声挡到陆盼盼身前,握紧了身侧的刀。
梅九跟在其后,眼见茶棚里几人,神色微变。
却不料,顾玄礼只是冷冷看了他们一眼,鼻腔里飘出声睥睨蝼蚁般的嗤笑声,挪开了目光。
他翻身下马,面若冷玉,披风猎猎跨入茶棚,身上沾染的水汽宛如阴戾化成的实体,让茶棚里的温度陡然下沉几分。
顾玄礼的目光瞥见一旁迷迷糊糊要苏醒过来的钱程海时,更是倏然露出一抹逼仄的杀戮之意,叫陆盼盼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但他的动作却很轻柔,将昏倒靠在茶桌边的小夫人轻轻抱起,如猛虎细嗅蔷薇,比对待易碎的琉璃更珍惜。
陆盼盼看得发怔。
厂卫司的督公要杀人,从来就不需要多少理由。
闻溪知道这点的时候,为时已晚。
大雨倾盆,他左等右等都等不来那个钱程海,特别是还有一群厂卫正路过楼下,心中渐生不安。
果然,这种市井地痞就是靠不住,约他午时成事后在此会面,询问过详细后会给对方一笔尾款远走高飞,自己再好去同宁王府的那位庶公子交差,可现在,大雨倾盆,对方也不知是耽搁了,还是拿钱跑了。
他沉着脸又等了一会儿,眼见楼下那群蕃子不走反围起了酒肆,心中越发紧张起来。
罢了!
今日不成,还有明日,多的是名不见经传的市井打手,他何苦大雨天的在这儿等个废物!
闻溪沉声叹了口气,起身欲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