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鹤+番外(119)
赵应祾跪着瞧地上毯子花纹,心下了然。这才是老皇帝发怒的根本,拿这么多银子还能干嘛呢?
不过当事人赵应锋一脸发懵,“泠……泠烛泪?那是何物?”
“到现在了还装!”皇帝震怒,一下将手中握着的木盒砸在赵应锋跟前。
大皇子颤着手打开盒子,瞧见其中流转暗红的凝珠却越发迷惑,“儿臣……儿臣真不知晓啊!父皇!”他突然反应过来,这东西应该就是害得五弟到现在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
只是这惊天大冤案怕是洗不白了,他只听见皇帝说,“朕不信大理寺的,那日呈上东西后又亲自叫人去查了,挖根挖底地查,都查到浚州去了啊!”
“应锋,你枉费朕的信任啊!”老皇帝痛心疾首。
这样看上去所有的一切在皇帝心里都有了定论。赵应锋有苦说不出,一时竟连叫冤也止了。
赵应祾跪在最末,错位能瞧见所有人。他微微抬头看二皇子的反应,见赵应翯依着跪姿隐秘用衣袖按了按额头。
冷汗?他默默猜测。
再瞧四皇子,这贵公子向来惬然,纵使跪着也不失风范,倒是看不出一点慌张。
在场只有六皇子和八皇子没有一丁点准备,是真的被父亲这一出发火吓着了。
赵昌承盯着大儿子的发冠,平息怒火,许久才开口道:“朕一直记得那年春蒐,你和应翯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却是兄友弟恭。”
“朕存了心思让你们比试。最后你们却一道拎了那只最凶猛、最大的猛虎到朕跟前,那时候谁能搅了你们两人的情谊?谁能比得上你们的孝心?”
赵昌承不知道的是,那场现实并非他记忆中那么恭敬孝顺。不过两人都认为那虎是自己打下的,想到他面前讨个公正,哪想他先入为主,其余人自然不会扫兴。
“而如今呢?”皇帝狠狠拍一下桌子,震起瓷杯中一阵涟漪。“你已过而立之年。”
“所以嫌朕老了还是嫌朕活得太久了?”此言一出,赵应锋更是浑身颤抖,一时慌乱到只能重复地叫父皇。
方才大气不敢出一点的众皇子也赶忙道:“父皇万岁。”
赵应祾张嘴不发声,装模作样地讲话给自己好玩。
“你也要学你齐王叔一般屯银两屯兵反朕吗?”赵昌承最后说出重话,将赵应锋吓得赶忙磕头大声否认。
“您知道锋儿一向孝顺,所求也不过是东宫一位,您知道的啊!”赵应锋跪着用膝盖爬行到赵昌承脚边,没有一点尊严地向父亲证实真心。
“欸。”皇帝垂首瞧他发冠凌乱,涕泗横流,一点没有方才意气风发的模样。
“朕知晓。”
“只是你这次还是太过了。”赵昌承坐回龙椅,“你是朕的儿子,应霁也是朕的儿子,他又何其无辜?”
“应禛,你来替朕读读这个。”皇帝话锋一转,送屉中拿出一卷玉轴,展开赫然是绣有银龙祥云的绫锦布。
赵应禛应下,起身接过圣旨。
省去那些“孝行成于天性,子道无亏”之类的称颂之词,整篇最核心的内容便是“封赵应锋为蓟王”,赐封地蓟州、元州。
“锋儿,朕也只能包庇你到这步了。”皇帝轻叹一口气。
这道旨意对别人来说可能是右迁,但对于自幼就将自己看作皇位候选人的赵应锋来说,它无疑封杀了这十数年的苦心经营。
接下这道圣旨就意味着他永远失去了至尊之位的继承权,只能待在封地,只能和先前战时的庄王一样,一辈子有召才能归京。
可是他能如何?如今看来,这确实已是皇帝“偏袒”的结果。
赵应锋颤着声领旨。
“加上那价值千金的泠烛泪,你这些年积蓄也不少了。这十年打仗国库亏空,元、蓟两州又被赵合弄得乱七八糟,你便帮朕将那处管好罢。”赵昌承转动手上板戒,“朕这次信任你,你别又教朕失望了。”
“儿臣不会教父皇失望的!”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锋儿,你永远都是朕的儿子。”
赵应锋行大礼,“儿臣谢父皇开恩。”
赵昌承又拿出一封锦书交给站在一旁的赵应禛,“这个也一道读了罢。”
“衍天潢之分派,礼洽懿亲......授以册宝,封赵应翯为康王、赵应恪为英王,永袭勿替。”赵应禛声音平稳,向来没有波澜,所以即使是在封赵应锋为蓟王后他又朗声读出这道旨意,座下诸人仍旧有一瞬的呆愣。
还是赵应恪先反应过来,代替仍旧跪着听旨的二皇兄接下玉轴。
“儿臣谢父皇隆恩。”
赵昌承点点头,向他们道:“你二人这些年在朝廷中尽心尽力,勤勉刻苦。朕都将你们所为、所成看在眼里,自然也不会偏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