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科举路(39)
季兴杰则又带着季兴邦回了书房,检查了一会儿他下午做的题,与他讲解一番讨论一番功课才作罢。
季兴邦忍了又忍,终于在季兴杰与他讲完题之后问道:“大堂兄,今天你开心吗?若是你有了一个儿子,你会如何教导他?”
季兴杰面上露出了一个极为少见的笑容,对季兴邦说道:“兴邦,我当然开心,这个孩儿是我盼了很久才来的。都说严父慈母,为了孩子好,日后我可能会尽量做一个严父吧。
可是有时候又觉得不忍,我们二人这般农家子出身的学子,不念书就没有活路,就得回家去种地,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子苦哈哈的,孩子也没有个前程。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断逼迫自己努力念书,对你也丝毫不放松的原因。
可是我若是有了孩儿,便是我之后功课上再无寸进,以我现在的举人身份也能给孩子安稳的生活,我可能再也狠不下心来逼迫孩儿苦读了吧。我自己吃过那份苦,知道有多么不容易。孩子到时候若是想要考科举自然好,我全力支持他、教他,可他若是想要做点儿别的,我可能也不会太过于反对。
这就是我对你和闽弘达考核标准更加严格,而对曾阳夏和时穆宁二人更为宽松的原因。他们二人家庭条件更好,念书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情,考不上这辈子也不会过得太差,但是你和闽弘达就不一样了。”
季兴邦心中有些叹息,前世里大堂嫂带着大侄子在魏县生活,大侄子懂事得早,念书也好,最后考中进士做了官,日子过得很好,很给大嫂争气。而与大堂哥一同到任上生活的几个庶子念书却都不算太好,最好的只有一个考中了举人,没有一个中进士的。
上辈子家里人都说还是大堂嫂会教孩子,那个平妻虽然出身书香世家但是孩子也教得不好。如今听了大堂兄的一番话,心中又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当年大侄子在那样的环境下只有苦读这一条路才能出头,又吃了多少苦啊!
季兴邦忍不住开口对大堂兄季兴杰说道:“大堂兄,你现在和大堂嫂这般和和美美的多好,现在还有了孩儿,魏县多少人羡慕你们呢。日后也一直这样好不好?若是你进京考中了进士,千万要小心,不要被人榜下捉婿了去!”
季兴杰失笑,说道:“你这小孩儿,操的心还挺多!我都已经娶妻生子了,便是日后考中进士又如何可能会被别人榜下捉婿?你以为京城的人捉婿前不打听一下人家的情况见人就抓的么?
再说了,我又不是什么潘安再世。京城难不成就没有好少年么?人家大家闺秀为什么不嫁一个门当户对知根知底的好二郎,要抢我们这样要家世没家世要长相没长相的人?”
季兴邦说道:“大堂兄你过谦了,家世你固然是没有的,但是长相你绝对出挑!况且你到时候已经中了进士,看起来前途一片大好,被人看上也不是不可能!”
季兴杰笑着说道:“那也不成啊,我是有家世的人,人家看上我我也不能答应啊。若是真有了这样的事情,我定然是不愿意的,定然是不甘愿被人绑走的,你可得赶紧帮我去敲一下京兆尹的登闻鼓,把我救出苦海!
嗯,不行,你童生的身份不算真的有了我们大景朝的功名,去敲登闻鼓还是类似百姓白身去敲鼓,需要被仗责二十再陈述冤情的。你可以找一个有秀才以上功名的同乡去帮我敲登闻鼓,救我出来!”
季兴杰虽然觉得季兴邦的假设绝无可能,但是他做题或者想问题都是很严谨的性子,今日里得知自己妻子怀孕,他心中开心,也跟着季兴邦的思路畅想了一把,并且严谨地提出了可能性和应对之法。不过他心中觉得这些方法都绝对用不上的,只是兄弟间的一次谈笑罢了,说笑过之后便罢了。
季兴邦闻言之后却是心中一凛,他前世里一直是怪大堂兄被人榜下捉婿负了大堂嫂,又对不起大侄子的,可是他竟然从来没有想过大堂兄是不是真的愿意被人“榜下捉婿”,其中是否有什么内情呢?
他脑中忽然电光火石了一番——大堂兄一开始也未必是真的愿意的!像他这样死脑静守礼数的人,最容易被人设计了,不是都说“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么?若是那张家人使个计谋再哭诉寻死一番,大堂兄说不得就不忍心接受了。
日后再加上李思齐的死,加上大堂嫂上京与他之间的那场官司,断了他这辈子的青云路,他是不是就更被推远了,才出现了前世那般的情况出现。
当然,也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大堂兄现在夫妻和美还有了孩子,不想被人榜下捉婿,就这么对自己说。可是日后等他真的中了进士,真被张家那样的官宦人家看上之后就变了初衷,成了前世里那个负心人。不都说“人心易变”吗?当初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那么好那么恩爱,后来还不是想要纳妾,逼得卓文君写了“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