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造反的未婚夫(27)
祝二老爷烫了脚,正捧着条节礼单子细细看着,闻言眉风不动,语气平淡:“父亲总有他的考量罢,左右咱们家的爵位也不是祖上传下来,是父亲自己挣的,他爱给谁给谁,连族中长老都干涉不得,更遑论咱们。”
“不是,这话又是怎么说的。老太爷统共就那么三个儿子,三弟远不及你,早前不是也给你来了信,道自己没那个心思,四弟一个庶子,更是不成,除了你,这府里头他还能想着谁?”
“府里没有,不代表府外头没有。成王的爵位,不就给了个外室子。”
祝二太太霎时愣住了,露出几分不可置信来:“你是说,老太爷他......”
“我说个玩笑话罢了。”
二老爷抬了脚,微微叹了口气,“你放心罢,今日早朝下后,父亲已与我提过了,说是等来年开春便上奏,大哥如今在圣上心里是挂了号的,这事儿宜晚不宜早。其实再怎么,不过一个伯爵的爵位,你也少惦记着些,否则惹了圣上不快,整个祝府都讨不了好果子吃。”
祝二太太得了消息,也就有了定心石,心里头一下松快许多。
但既然这消息定了,她想到其他事,不免就更愁起来:“倘若你日后承了爵,夕夕的那桩婚事,未免也太过荒唐了些。便是连四弟妹那样的人家,都给宜嘉定了祭酒家的公子,偏偏咱们夕夕......真是作孽了!”
祝二老爷就没说话了。
好半晌,等到盆中的水都彻底凉透了,他才缓缓开口:“卫家清贫却也清净,卫珩祖母更是独峰书院严院长的独女,他外祖学识渊博,教出过不少中第士子,嫁进这样的人家,未尝是件坏事。”
“怎么不是坏事?你告诉我,从哪儿能瞧出丁点儿好来?”
“这桩婚事到底是父亲定下的,人家舍命相救,父亲不得已才给了儿女亲事的承诺,总不能让天下人戳着祝府的脊梁骨骂吧?”
“可是祝府里这么多姑娘,怎的偏偏要我的宜臻去顶祝府的脊骨?他一介县令之子,寻常里连见踏入尚书府一步都算是走了大运,如何就配娶我的女儿!”
“宜臻也是尚书府的女儿,她既生在了这府上,享了这府上的富贵,就要担起祝府给她的责任。”
“你这叫什么话!”
二太太气都不顺了,胸脯上下起伏着,颤抖着手指,“祝明晞,我当初嫁与你,算是低嫁,哪怕夕夕不是尚书府的姑娘,也是晋安林氏的表小姐,我晋安林氏一朝九知州,难道就只得配一个七品县令的破落户儿!”
......
主院一下陷入了极端的寂静。
祝二太太捂着心口,嘴唇气的发白,只差没把手里的茶盏给狠狠砸了。
她出身于晋安林氏,家族里最鼎盛之时,便是一朝九知州,晋安清河畔,一条岸被林氏宗族占满,连天子都要亲降来求娶林家女。
如今却没料到,自己拼了命生下的幼女,竟要被祝家这样糟践!
良久,祝二老爷沉沉地叹了口气,语气艰涩:“你瞧不清如今的局势,倘若一遭风云有变,莫说是个伯爷,便是连侯府,连圣上......总之,这事莫要再论了,臻臻也是我的女儿,我不会害她。”
这满京城,由佯装出来的花团锦簇铺盖,纸醉金迷中,明白人已剩的不多,祝二老爷算一个。
他瞧的太清楚了。
如今的大宣,天灾人祸不断,不是北面儿闹了粮灾,就是南面儿发了大水,关于流民山匪的奏折三两旬就出现一封,未免太繁了些。
户部前年就下了令,京城周边的粮田,产粮不许销往其余各省,专派了督察使护送入京,饶是这样,京内的粮价也还是年年高升。
据卫成肃所言,越州前几年风调雨顺,粮产很高,可仍然免不了流民侵扰,知州千挑百选只派了卫成肃进京,却并不是因为霁民乱最重,而是因为霁县四面围山,受扰最轻。
哪怕如实上奏了情况,也不至于引起圣上大怒,还能保得住头上这顶乌纱帽。
这还仅仅是内乱,北边儿越发嚣张的鞑子,南疆拥兵自立的酆王,样样都是引而未发的天洪,只待有一日地动,到那时,半个大宣都要覆灭在这巨洪之中。
霁县地处偏僻,四面环山,寻常动乱不至于波及太过,且卫家身份也清白,位置不起眼,乱世之中最是安全。
倘若......倘若大宣日后真免不了要大乱,也总还有条后路可退。
这乱世里,人人活的提心吊胆,越是富贵,越坐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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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祝二太太惦记着的卫珩,此刻的心思却不在祝府里头。
而正和将军家的小国公爷打的火热。
自那日茶馆驾马挥鞭后,季连赫便仿佛要把“不打不相识”的老话秉持到底,日日来尚书府寻卫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