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造反的未婚夫(22)
十一二岁的年纪,面容俊朗,身着利落的朱衣,还配了小甲和短剑,面上带着几分肆意和醉意,明显是吃多了酒。
这东南角,案几本就隔得极近,除却卫珩,自然也有其他人听见了这愤愤不平的少年音。
有人便大笑起来,道:“毛还未长齐的娃娃,口气倒是大的很,说周栾将军没本事,你又如何?”
“我何至于和他比!我若要比,也该和季连虎帅,骠骑楚霸比,少年羽林,封狼居胥,那才是武将之尊,一个权贵出身的赞画,你问西北有谁瞧的上眼的!”
他这话口气一下更大了。
周遭听见的人都忍不住转头,本想嗤笑嘲弄一番,结果见发话的不过是个面嫩的少年娃,便只当他是在吹牛,哈哈大笑,没了和他争辩的意欲。
唯有卫珩看出点端倪。
这少年衣着乍一瞧普通,但腰上那块玉佩可不是凡物。
更遑论案几上摆着的佩剑,连剑鞘都是难得的皮质,内行人一眼就可瞧出其工艺精巧。
能配得起这玉佩和宝剑的少年,来头绝不一般。
卫珩的目光很淡,不带丝毫侵略性,但少年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一抬头,还带着醉意和愤懑的视线一下就和他对上了。
他拧着眉,叱声问:“小童,你瞧什么?”
卫珩收回视线,正好小二端了餐盘来:“公子,您要的缕子脍到了,请慢用。”
缕子脍是用鲫鱼肉、鲤鱼子和菊苗做的一道咸式点心,卖相乍一看不错,算是这茶楼的招牌了。
那少年见卫珩不理睬他,心下也恼了,冷哼一声,只冲小二道:“我点的缕子脍呢?如何还没到?”
小二微微一愣。
这缕子脍虽是他们茶楼的照片,价格却有些高,一道点心花费的银两都够寻常人吃一旬的酒了,因而少有人点。
今日也不过就卫珩这么一位。
怎的又冒出一份缕子脍来?
“这位公子,您暂且等......”
“等什么等?我比他先来,怎的他的缕子脍先上了,我的却还没到?你们这茶楼莫非还见碟下菜不成!”
“公子......”
“这便先给他罢。”
小二着急忙慌的话被卫珩打断,“若是后厨只备了一份,我的便不要了。”
他说这话时,微微抬眸,视线落在前方的少年身上,语气很淡,表情也没什么波澜。
甚至眼底还带着淡淡的怜悯和宽和。
看在季连赫眼里,一位稚童对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便是极大的挑衅和不屑。
自父兄出事后,周身人人都拿这种眼神瞧他,仿佛他是什么被丢到马厩里活不下去的小可怜,需要小心翼翼待着。
他本就吃多了酒,脑子不甚清醒,又见着这熟悉的眼神,心底一下就冒起了火。
但还没等他把这火发出来,就见眼前的小少年站起了身,丢了块银子给小二:“不用结了。”
而后转身离开。
再没看他一眼。
第10章
卫珩从头至尾就没有把这桩子事放在心上过。
尽管在旁人眼里,他比那赤甲少年更年幼,更懵懂,更容易意气用事。
但以心理年龄来论,他看季连赫,就跟看小孩儿似的。
十来岁的年纪,正处于孩童和少年的过渡时期。
年轻气盛,满身棱角,对周遭一切都瞧不上的很,一言不合就竖起尖刺,准备进攻。
这样的人生阶段,他自己也不是没经历过。
正是因为经历过,所以才难得对这种冒犯产生了几分宽容,轻轻带过,懒得深究。
更何况,这位少年的身份背景,卫珩虽然不敢全然肯定,也到底猜出了几分。
对周栾如此愤恨,又对季连将军和黑虎军如此推崇,衣着配饰中可见身份不低,却仅仅因了一段评书,就与茶馆茶客争的面红耳赤,想来必定是与季连将军脱不了干系的。
京城毕竟不是霁县,他卫珩也不再是前世里那个可以仗着背景无法无天的太子爷,真要惹出什么争端,怕是没那么容易善了。
对于曾经最闹腾最叛逆的时候都懂得拿捏分寸的卫珩来说,人在没有掌握足够的底牌和底气时,就要学会收敛锋芒,低调度日。
资本的原始积累时期,最忌风头太盛。
......话虽是这么说的。
但卫珩到底还是傲气太过。
三十来年的成长经历,已经造就了他待人处事的基本风格,你让他后退一步把冒犯轻轻带过,可以,让他卑躬屈膝给人赔小心,不可能。
一个成年人,除非刻意伪装,否则是如何都不可能使自己表现出来的宽容和淡定符合一个七岁稚童的姿态的。
在季连赫眼睛里头,卫珩这样与年纪不符的风轻云淡和波澜不惊,基本已经与嘲笑轻蔑划了等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