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演技夫妇自救指南(120)
她能听见筚篥的悲鸣,还能听见江南小桥下,那缥缈的渔女歌声。
这一次在梦里,她见了好多未曾见过的事物,而梦里好像还有人陪着她。
她努力睁眼,却在即将看清那人时,被人从梦中捞起。
“喝药。”
谢庭熙端着药碗,笨拙地舀了一勺药,仔细吹了吹,生怕一不小心烫着她。
崔清若看着窗外漆黑一片,屋内烟雾袅然,焚的是安神香,她喝了一口。
她扎进谢庭熙怀里,问:“子言,你怎么才回来?”
谢庭熙把药碗举高,生怕这人把药蹭掉,他腾出一支手,抚了抚她散落的墨发,道:“昨夜。”
他沉默片刻,道:“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崔清若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可是我脸一点都不热啊,我脸都不烫。”
谢庭熙伸手轻触了一下她的手,无奈道:“烧糊涂了。”
崔清若这才意识到她不是不严重,是太严重了。
谢庭熙把药碗递给她,道:“喝药。”
崔清若撒娇道:“子言喂我。”
原本她只是逗逗谢庭熙,却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用勺子搅弄着汤药,吹了吹才舀了一勺。
他挤出一个笑,道:“来。”
不喜欢笑的人,却为了安慰他爱的人,拙劣地学习该如何笑得恰到好处。
崔清若喝了一口,然后眉毛鼻子皱成一堆,道:“好苦啊。”
然后,她就见谢庭熙递给她一个蜜饯。
她听见他说:“甜的。”
她接过蜜饯,发现今天子言笑得格外温柔……就好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
“子言,这么惯着我,总不可能我喝一口药,就吃一个蜜饯吧?”崔清若故意调戏谢庭熙道。
谢庭熙垂着眸,又舀了一勺药,喂给她,“只要你想,就可以。”
崔清若看见他那双眼里的纵容,忽然觉得,子言要是想,天下应该没人会不喜欢他。
她一勺药一颗蜜饯地喝完了药,不禁想,这要是放在崔家,她肯定又该被骂了。
边喝药边吃蜜饯,一点没有清河崔氏的风骨,败坏门风,第二天就该去跪祠堂。
崔清若此时并不知道,昨夜这人是怎样救的她。
她以为是她晕倒了或者跪到了时辰,长公主把她送回来,或是让谢庭熙去接的她。
她烧得晕乎乎的,看着手上被包扎过,才记起她的手受了伤。
她等谢庭熙把药碗放下,就对他道:“子言,我的手没事的,一点都不疼。”
她怕这人担心忧虑。
谢庭熙想,她果然是病了,不然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胡话。
眼里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只是面上仍温和地安慰这人。
他坐在她身边。
崔清若见他似乎欲言又止,问:“子言怎么啦?是不是担心我?我没事的,真的。”
谢庭熙看她笑得真心,问:“你不疼吗?”
崔清若听见他这样的话,低头敛去眼里莫名的泪花,咽下心里涌上的心酸。
人生病时,总是更脆弱,一句普通的话,却能惹得人落泪。
她挽着谢庭熙,亲昵地贴着他道:“不疼!和子言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日子。”
崔清若想,她从来都不怕吃苦,码头上的日晒风吹,茶楼开张时的奔波,这些苦她都吃得。
更别说,只是跪几个时辰的事。
她脸上还有着显病色的红晕,那双眼里却在烛火的映衬下,溢满柔和的明光。
“子言,再过几日是不是秋闱就要开始了?”崔清若靠着谢庭熙,声音带着沙哑,“没事,中不了咱们明年再考!千万别怕……”
谢庭熙听着她絮絮叨叨,叮嘱着秋闱的事,他默然不语,就安静听她说。
和世上无数小夫妻一样。
崔清若睡了太久,这会儿醒了,便是再睡不着。
她念了很久,谢庭熙没困,她因为头疼也没有困意。
大概到了下半夜,谢庭熙见她越讲越来劲,已经开始讲东大街哪家姑娘,养的衔蝉奴又大又圆。
她满眼开心道:“等将来咱们分家了,我们也养好多猫。最好养得胖胖的,揉起来才舒服。”
谢庭熙听着这些话,默不作声,直到她好不容易歇息片刻,才道:“我给你换药。”
外敷的药一直被放在小几上,谢庭熙熟练地给崔清若拆下手上的麻布,用小匙浅舀一些淡黄粉末,洒在她手上的伤口上。
崔清若这才发现她手上有一道横贯手掌的伤,她想大概是刚才地上有石子,不小心割破的。
从崔清若角度,正好能看见谢庭熙低头时的睫毛,他明明是给她上药,却只要稍微动作,就会轻颤睫毛。
好像受伤疼痛的是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