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死后小太子疯了(24)
况且这整件事,与傅陵又有何干系?
满心都是疑惑,但现下无人可问。他知道傅陵必定派人监视此处,也不敢贸然呼唤致尧堂的鸟。陆子溶缓缓吐气,走到屋子正中,面向牌位跪下。
屋里没有生火,冷风从窗户缝灌进来,将陆子溶一把畏寒的骨头吹得千疮百孔。他不断地咳,牵动了方才弄的伤处,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目前看来,跪在这里就是最好的选择。若承受肉身之痛便可解决问题,那很划算。
——跪一夜,又不能怎样。
怀安楼外,傅陵把陆子溶赶下车后,犹觉得气恼,朝外高声道:“老郑,回宫!”
老郑很有眼力价,没立即问那陆子溶怎么办,而是等马车绕出了山,驶过田园时才道:“殿下可要人去看着怀安楼里?”
傅陵一皱眉,到底还是点了头:“那便你去,看看孤的那位太傅大人可有好好跪着。”
老郑应了一声,放下帘子离开的动作却极为缓慢,以便被回过味来的傅陵叫住。
“等等,你搬两个火盆去屋里,他怕冷,别把人给冻坏了。他若咳个不停不必管,他向来身子弱,只要不是真的寒气入体撑不住……”
老郑为难道:“可奴才不知该如何辨别啊。”
傅陵重重哼了一声,只好道:“罢了,孤和你同去。”
他莫名觉得不安心。
他是悄悄回去的,在一楼找个屋子躲着,让老郑楼上楼下地跑,随时汇报陆子溶的情况。
一整夜,他想睡又不敢,一直坐到天亮。
次日清晨,眼眶乌黑的傅陵从门缝里看去,那清风明月一般的身形似染了霜,被搀扶着下楼,脚步虚浮,面容憔悴。
看见恨之入骨的人被折磨成这副样子,想着他跪在灵前的卑微神态,傅陵的确是解气的。
可他也听见了门外的咳嗽声。
凄厉地敲在他耳朵里,像是要咳出肝肺来。
不知为何,他的心被那声响绞成一团,一抽一抽地疼,完全不由他控制。
傅陵呼吸急促,他捂住胸口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昨夜,陆子溶坐在他身上那酥骨勾魂的模样。
他气得把茶盏砸碎在地。
为何就不能好好恨一个人?!
第12章
“腊月十二日,齐务司侍郎钱途自凉州来报:其一,钱粮……”
传令兵从凉州冒着风雪赶来,进入齐务司正厅,在堂前朗读奏报。
往常,傅陵不大爱听这种废话连篇的例行文章,这次却没一心二用,而是表现得十分专心。
这是钱途到凉州后的第一份奏报。傅陵由衷佩服陆子溶的眼光,钱途这些举措个个切中肯綮,他便给足了面子。
傅陵耐心听完,拿出一贯对下人的和善:“做得很好,辛苦了。老郑,带驿官下去歇息。”
这是要自己掏腰包发赏钱了。
“还、还有一条……”此人忽然言辞闪烁,眼神飘忽。
“钱侍郎到任后,凉州当地州官便齐聚官府,要求大舜归还所俘乱民。钱侍郎很快答应,当日就归还了,而后凉州境内闹事者自行散去。”
“啪!”
傅陵猛地一拍桌子,一改方才面目。
他本想拖些日子,不料这钱途一去就把人给放了。这些人本就是要放的,倒没什么大碍,只是……
一旁的吴钩道:“这倒是奇了,钱侍郎从未司掌凉州事,为何他一去,那些州官就都来求了?”
定然有人煽动。
傅陵沉着目光,冷冷道:“州官如何求的?”
传令兵讷讷开口:“当日属下不曾旁听,后头有人转述,州官们某句话属下觉得好,便记下了。”
“凉州信非舜城,亦非城乎?齐人信非舜人,亦非人乎?”
四下传来低低的议论,凉州州官都是没读过书的当地土人,不像能写出这样句子。却无人注意座上之人面色阴沉得可怕。
“好……很好。”
傅陵咬牙切齿,竟将手中茶盏捏碎,起身便走。
离开正厅,他一个人在齐务司院子里转几圈,大步踏过砖石,老郑跑都追不上。这样折腾半晌,他发泄够了,喘着粗气回到空无一人的内堂,颓然瘫下来。
他不断告诉自己,只是一句话罢了,陆子溶兴许也和旁人说过这话,再传到凉州去的,不一定相关。
心里却明白得很,此事最可能的解释便是——
陆子溶通过某种办法联系了凉州,煽动州官和自己作对。
双手不由得攥紧,他眉峰紧蹙,眼底闪着寒光。
他恨不得现在就奔回去,将陆子溶按在墙上,掐着他的脖子质问。他要看他认错、求饶,再毫不留情地报复他辱没他。
然而他看看桌上一摞什么鸡毛蒜皮都要让他裁决的文件,只得压下冲动,重重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