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之远(91)
衣轻飏默了默,同样陷入沉思。
“第二桩人命案子便是有个船夫在夜里失踪了,同样三天后浮起尸首,和前一个受害者一样的惨状。这位船夫还据说水性极好。”花笺接着说。
“也是他失踪的那天夜里,有另一个船夫在远处隐隐听见了秦淮河上传来女子的歌声。那时两岸勾栏都熄了灯,河面上也半点灯火都不见,那船夫便以为是自己撞了鬼。直到遇害者的尸首被捞起后,船夫才发现捞出尸首的位置正是那夜歌声传来的方向。”
随逐了然道:“所以之后才传出了女鬼的事。”
他勾唇一笑,轻轻抬起花笺的下颌:“据说,还是个艳鬼?”
花笺也笑了笑:“艳不艳,美不美我可不清楚。但我知道,金陵城里最美的人,可在我这楼里呢。”
随逐暧昧地抚过她唇角:“在我眼里,这楼里最美的人自然非花笺姑娘莫属。”
叶聆风和步九八听得起一身鸡皮疙瘩,花笺却伸食指轻轻贴住他的唇:“我的美可不及那人千万分之一。”
“哦?”随逐来了兴趣,“那我倒想见识一番了,金陵城最美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花笺笑着示意青棠与蓝珠,二人即刻走入内室。随逐愣了愣,“她一直在里面?”
花笺笑而不语。随逐带来的三个蠢师弟也对这位「金陵城最美的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半晌,在众人望眼欲穿中,青棠与蓝珠款款走出内室,手里却只捧了一幅画。
随逐即刻了然:“美人是在画里?”
在花笺点头示意下,画卷缓缓在几人眼前展开。
河,桥,柳岸。繁忙的街景。众人认出这像是秦淮河畔。
画卷再展开,却只露出一道青衣背影。淡淡似远山黛影,只是青色的一团水墨浅浅晕开,实在模糊不清,甚至分辨不出男女。
衣轻飏渐渐怔住。
随逐不免大失所望:“这,只有背影……自然你想说她有多美,便有多美了。”
花笺笑得别有深意:“濯缨君就没读出作画人的情意?在作画人眼里,若论这画中人有多美,世间所有用于美的词语便都不足以形容他了。”
“需知——世间最美,莫过于情了。”
其他三人未有反应,也不懂何为「世间最美,莫过于情」,只有衣轻飏看着那幅画,胸口贴近心脏的位置慢慢泛起一股钝痛,迟来许久一般。
这感觉不受自己控制,实在不太好受。他越发肯定心中猜想,便问了一句:“这画,可有名字?”
花笺看了他一眼:“此画本无名,传到后世才渐渐有了个诨名,就叫做美人图。”
步九八眼尖地注意到画的一角有一行字:“那上面写着什么嘛?”
等衣轻飏意识到时,自己已缓缓念了出来:“只缘感君一回顾……从此念君朝与暮。”
随逐微讶看他:“小子眼神不错啊,这么远都看清了。”
只有衣轻飏知道,他早看过这画不下百遍。
他要寻的上古神器之一,便有一幅美人图。上辈子衣轻飏初次得到它,看清这幅画的内容时,心中莫名升起的钝痛之感不亚于方才。
此后每看一次,那钝痛之感虽日渐削减,却仍时时提醒着他这幅画或许曾与他有莫大的关系。只是上辈子诸事皆忙,他从未深究过。
但可惜,眼前这幅美人图只是仿品。
作者有话说:
注:“只缘感君一回顾,从此念君朝与暮。”出自乐府《古相思曲》。
第35章 美人图|三
“至于第三桩案子, ”花笺托着下颌回忆,“也是最近的一桩命案。新朝初立, 当今圣上大兴科考, 如今这时节恰好临近秋闱,州郡子弟书生莫不汇聚金陵城。”
“第三桩命案,死的正是几个入金陵参加乡试的书生。由此惊动了官府, 也请来了玉妙宫的女道长们查案。”
“可惜, 玉妙宫年轻弟子人手不够。”随逐将酒杯一饮而尽,“否则这「好差事」也轮不到我们头上。”
花笺笑着恭维:“自然是能者多劳了, 濯缨君。”
告别花笺, 回客栈的路上。
随逐对他的三位蠢师弟道:“这回这水鬼实在古怪,说是水鬼, 死者身上却又不知哪来的烧伤的痕迹。明日我先带几个弟子去官府看看那几具尸首的情况,剩下的好好待在客栈,不要轻举妄动。”
三人应是。
翌日,早起的弟子都被拉去了官府。没早起的,便乖乖留在客栈守门。
叶聆风属于前者。衣轻飏和步九八自然归为后者。
待到日上三竿, 在客栈大堂用过一顿早午饭,衣轻飏推门而出, 在繁闹的市集口挂了个布条, 上书“当代半仙, 卜卦算命”八个大字。来往行人无不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