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之远(167)
云倏淡声说:“我是光明正大。”
衣轻飏眼睛笑着:“光明正大哦?那大师兄下回翻进来后,就别再往外看有没有人了。”
下回……
说完,两个人都怔了一下。
衣轻飏转过目光,轻咳了一声,枕着手臂仰躺下去,自然地转移话题:“大师兄要怎么光明正大陪我睡觉?”
云倏不说话,静静跪坐在原处垂眸望着他。
衣轻飏伸出一只手臂,轻松将他拉了下来,在自己旁边躺着,笑弯起眼,“其实,也不用大师兄做什么,就这么陪着,我就能睡着了。我很容易哄的。”
“睡着了,”衣轻飏顿了顿,“也别走。”
“好吗?”
云倏脸侧在枕上凝望他。
良久一声,“嗯。”
他从嗓子里闷出这声响。
他们脸在一个枕头上相对着,鼻尖仅隔一个小指头宽的距离,衣轻飏得到回复,便满意地弯唇笑了笑,阖上双眼。
云倏看着阿一浓密的睫毛,月光在他眼斜下方打下蝶形阴影。
他紧闭着双眼,呼吸逐渐趋于平静。
可云倏知道,他还来不及睡着。
云倏稍一撑起身,低头,微凉的唇便印了上去。闭着眼的人感觉到唇上的触感,眼睫极快地掀开,云倏甚至感受到了睫毛擦过他鼻尖的痒意,衣轻飏睁大眼,带着微微诧异看他。
云倏退开些许,神色寡淡,等他的质问。
衣轻飏捏住他的手,有些懵也有些狼狈地调整呼吸。
他掀起眼睑,眸中沉淀着情绪。
“为什么?”
云倏嘴唇动了动。
“有很多原因。”他沉默一下,“你想听哪个,阿一?”
衣轻飏捏着他的手用力,“我全都要听。”
云倏目光转开,回避了一下,说:“你的身体……只是初步调整了个大概,后续还需要……双修来改善。”
听到这样的回答,衣轻飏眯起眼,很缓很慢地笑了起来。
“还有呢?”他温和地问,“大师兄?”
云倏避开的视线转了回来:“还有……你说过,若你的身体背弃感情,你宁愿毁掉它同归于尽。”
“嗯。”衣轻飏漫不经心点头,“我是说过。”
云倏说:“所以,我只能在你清醒的情况下,这么做。”
衣轻飏怔愣住。
他掐住大师兄的下颌,迫使他抬头,动作强硬,语调却甚至称得上委屈,“所以,大师兄,你是仗着我喜欢你么?”
云倏下意识眉头蹙了蹙,淡着声音问:“你想我做什么,阿一?”
衣轻飏用大拇指摩挲他的唇角,贴住他的额头,“我要你回应我,我要你不要回避。大师兄,不止是身体,也要有感情的回应。”
云倏唇角蹭着他拇指,垂着眸说:“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阿一,只要你希望。”
“你也可以对我做任何事,阿一,只要你想要。”
不皂色的雾眸第一次散去看不透、摸不清的那层雾,如此平静而坦诚地倒映进衣轻飏眼里,薄唇吐出的话犹如誓言。
这给衣轻飏一种错觉,好似大师兄的灵魂——他的情/欲,他的自持,他的喜哀,都由他一手操控。
他心底蛰伏的巨兽那一刻在深渊里睁开了猩红的眼睛。他完全可以让大师兄永远属于自己一个人,无论身体还是灵魂,因为大师兄如此信任、偏爱着他。
只要他想,大师兄就会乖乖地被自己锁住,蜷在自己掌中,任自己作为。
——永远属于自己。
多么具有吸引力的一句话。
衣轻飏眸色隐秘暗沉,抚摸他的唇角吻了上去。
大师兄的眸中氤氲热气,淡冷的双唇极尽配合,狭长眼尾渐次熏染红意,缺水的鱼一般配合着他一呼一吸。
先是清浅,而后微微粗重。
吻了很久才分开,衣轻飏蹭着他鼻尖,亲昵又温存,“我什么也不用你做,大师兄。”
“你只需要回应我。”
“哪怕是慢慢的。”
——
次日天阶大会如常进行。
道门几位老不死的前辈,高坐观赛席上议论比试场上的情况。
清都山这一届有两个让人印象堪称深刻的弟子,一是赢了东道主鹤鸣山大弟子的衣轻飏,二是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升至前三十位的流时。
相比模样过分出挑的衣轻飏,业尘子显然更对沉默稳重的流时欣赏颇多。
观赛席正对的离字位比试场,围拢人山人海,此刻正进行着玄天观大弟子百里陵与清都山衣轻飏的比试。
百里陵神色端肃,礼节一丝不苟:“衣道友请指教。”
衣轻飏便显得随意多了,往边缘的一根柱子上一靠,象征性拱起手:“请指教了,百里道友。”
观赛席上,业尘子倒不在意比试胜负,毕竟自家徒弟的实力自己了解。他目光反倒投向了场中央作为裁判的徐暮枕,按规矩,比试双方中有同为清都山的弟子,徐暮枕应该避嫌。可梦安君的品性名望在那里,比试过了一半,甚至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