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谋不轨(9)
阿绯以为,魂魄抽离是件不见血的刑罚,但没想到,徐清风竟然在那人的头顶直接开了个洞。他伸出手,从他的头顶一点点的扯出细碎的光芒,光芒中隐隐约约是一道人影,正是齐灿的模样。而那脑袋被开了个洞都不曾发出半点痛呼声的青年,此刻发出凄厉的叫声,这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如孤雁凄鸣、困兽哀嚎,响彻在整个留仙台,令人闻之,无不惊惧悚然、汗毛倒竖。
随着凄厉的叫声,是逐渐被抽出的魂魄,魂魄到了徐清风的手中,犹自挣扎着,徐清风狰狞一笑,双手一搓,竟将魂魄揉碎了,魂魄化成光光点点的瞬间,虽然没有叫声传来,但阿绯隐隐听见了一声比方才还凄厉的哀鸣。
听了这声凄鸣,她的脑袋昏昏沉沉,思绪陷入一片空白之中,全身起了一层疙瘩,根根汗毛竖起,而她的脚底似踩在了万丈深渊前,只要再踏出一步,便万劫不复。
冷风迎面吹来,忽将她的意识吹得清醒了几分,她恍然回神,才发现自己的全身竟沁了一层冷汗。
观完了刑,她迈着虚浮的脚步,一步步踏回了琉璃仙境。
夕阳漫过天际,一片胭脂色映着山巅,阿绯恍若置身梦境,回了自己的屋子。她合上屋门,躺回了自己的床,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藏在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却依旧狂跳个不停。
阿绯只觉得一阵疲累,展开了双臂,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的时候,像是呼吸被棉花给堵住了,身上一时冷,一时热,仿佛一会儿被人丢进了冰窟里,一时又跌入了熊熊烈焰之中。阿绯恍恍惚惚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发现鼻子堵住了,每呼出一口气的气息都是热的,热得已经超过了正常的体温。
换言之,她生病了。
她从床沿坐起,自储物袋里摸出了一颗夜明珠,珠子出现在掌心的瞬间,光芒驱散了黑暗,将屋子照得一片透亮。
阿绯揉着脑袋,站起身来,只觉得意识昏昏沉沉的,脚底如踩了一团棉花。她借着夜明珠的光,打开了自己的屋子,穿过长廊,行到了东方未白的屋前,伸手叩门。
过了一会儿,东方未白的屋子里亮起一阵光芒,接着屋门被打开,露出一道颀长的身形。
阿绯手里捧着一颗明珠,头顶又有一轮清透的明月,皎洁的光芒映在她的脸上,衬得她面白如玉,而这莹白之中,又泛着点点极不正常的红晕。
东方未白伸手探她额头:“你生病了。”
阿绯忽感一阵天旋地转,是东方未白弯身将她抱了起来。阿绯抓紧了他的袖子,用带着鼻音的嗓音低声说道:“师父,我只是生病,腿没有受伤。”
东方未白垂眸看了她一眼,却不予理会。他抱着她走进了屋子,屋门在他身后自动合起。他将她放在了床上,弯身脱去她的鞋袜,将她塞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被窝里还残留着东方未白的体温,温热得像是四月暖阳笼罩在了身上。想起这是东方未白睡过的床和被子,阿绯不由得一阵脸红心跳,她抬起头来,东方未白的屋子里点着一盏琉璃灯,暖黄的灯光映在他的身上,而他此刻穿着白色的亵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竟是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便给她开了门。
“师父,我难受。”阿绯吸了吸鼻子,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我知道,乖,忍一忍。”东方未白抚了抚她的额角,替她掖好了被子,“你睡一觉,我去熬药。”
“不喝药。”阿绯委屈,“药好苦。”
东方未白微笑,伸手揉着她的额角。他手指的肌肤细腻温软,手法又轻柔,头痛之感瞬时减轻了不少,不多时,连意识都飘飘坠坠陷入了一片浓烈的黑暗中。
东方未白见阿绯已睡下,松开了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身朝着屋外走去。
他下了琉璃仙境,去了一趟药阁,他虽不是医修,却也精通一些医术。阿绯忽然发烧,定是白日里在氤氲泉中受了凉,又在留仙台前受了惊吓,这场病来势汹汹,却不能以猛药驱除,以免伤了元气。
东方未白取了自己所需的药材,踩着飞剑,飞回了琉璃仙境,用了几个时辰,一直熬到了天亮,熬出了一碗药。
他端着这碗药,走进了自己的屋子。阿绯早已翻过了身,面朝外侧身睡着,许是太热,身上的被子被她踢掉了不少,而她面颊泛红,显然是经过一夜高烧的摧残。
东方未白冰凉的指尖探向她的额头,高热已经退了不少,他将药碗放在床头,在床沿坐下,将阿绯扶到自己的怀里坐好。阿绯因为这一番动作,已经清醒了不少,她懒懒地掀了一下眼皮,看见是东方未白,又合上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