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煞(71)
这些年,亦非不得见面。适逢萧晏生辰,或是皇后芳诞,或是彼此病痛之际,双方都会前往探望。
只是这深宫之中的一声“母后万安”,实在是将人将这漫漫时光拉回当年。
当年,她正值年华,慈悲温柔。
他且年幼,牙牙学语。
母慈子孝。
自然,如今这四字亦不曾变过。
“快起来。”赵皇后着左右扶人,拍了拍自个身边空出的位置。
“母后,儿臣都出宫开府了。”
满殿妃嫔,皇子公主皆在,萧晏尚且知晓分寸。
幼时各宫请安,他尚被皇后抱在膝上,如今自然不可再与皇后同坐。便只恭谨坐在楚王上首。
其实这个位置已经是逾越了,毕竟楚王是五皇子,占了个兄长之长。
这厢萧晏自不会客气,即便那一星半点的“长”也没多大用处,且不论帝王偏爱、秦在楚之前,便是子凭母贵这处,贤妃便压了荀昭仪一头。
想到“子凭母贵”,便不由想到“母凭子贵”,想到这厢,萧晏的面上闪过一丝阴霾,目光落在尚且跪着请安的叶照身上。
来骊山已经二十余日,她的身子诚如苏合所言,慢慢已经调养回来。除了功法依旧不曾凝聚恢复,其他皆无虞。
夜深人静,床帏帐中,他明试暗探多回,然她总是各种推拒。
直到数日前,她终于应下,然一场云雨,并无两厢欢好,她完全是被动地受他掠夺垦挞,整个人从沉默到僵硬到颤抖,衬得他整个就是一不顾她感受的浪荡子弟。
最后到底还是他自己灭了火。
而五日前,她总算主动了回,道是已经准备好。
甚至还柔柔怯怯扯过前两日的事同他道歉,“前世年,今生往昔,妾身都是带着任务而来。唯有此刻,同殿下赤诚相待,自然惶恐些,殿下莫要生气了。”
她咬他肩膀,他掐她细腰。
她听他话唤“清泽”,唤“七郎”,甚至唤“阿晏”,他寻路探花,劈开幽径。
从云巅折翅,重回人间的一刻,他轻抚怀中人,她蹭过他胸膛。
“待有了孩子……。”
“殿下,莫忘了赐妾身一碗汤。”
他想同她生个生孩子,她问他要一碗避子汤。
同时开得口,讽刺又荒谬。
萧晏压住直冲脑门的肝火,眉眼弯下,尚是一副温柔汝模样。
只披衣起身,让苏合熬了一碗坐胎药给她。
叶照喝的一滴未剩。
萧晏低着后槽牙翻身睡去。
故而至今五日,两人窝在千象殿,从净室浴桶到暖阁汤泉,从书房矮榻到内寝床帐,再从高椅座塌到偏殿圆桌,两人耳鬓厮磨唇齿相依十余回,她便十余次向他要避子汤,无一次落下。
他遂也依着她,无一次不满足她。
甚至倒后来,都让苏合提前熬好坐胎药,置殿中放着,以免麻烦。
萧晏想,天长地久,她总能看到他的好。
时光漫漫,有了孩子,她便也有了家,再不会想离开。
这样一想,他隐忍的怒气方稍稍退下些。
却不想,今日在这皇后的雍阳宫中,被叶照一句话、一个举动刺激,多日忍下的怒火,彻底点了起来。
这是两人头一回起了争执。
也是萧晏头一回意识到,轮回两世,叶照对他,或有恩义、或有亏欠,但可能并无爱意。
在她心里,排在他前头的人,竟有很多。
第30章 、晋江首发
雍阳宫中, 叶照尚在请安。
爱屋及乌,皇后端详叶照久了些。许是送上了年纪,竟一时忘了赐平身。贴身的卢掌事轻声提醒了句, 赵皇后方回过神来。
只赶紧吩咐将人扶起。
“七郎不来, 你便来孤身旁。”赵皇后看了眼下面的坐序。
天子妃嫔眼下来得亦不过三人,贤妃,淑妃,荀昭仪, 且都坐在离她稍近的缠枝拱门内,外头堂中皇子公主按男女分左右两列而坐。
右侧依次是秦王、楚王和空出的湘王位。右侧是公主和亲王妃妾,公主居前段, 后面依次是楚王妃, 楚王两院侧妃,然后方是叶照的位置。
其实按品级,叶照一个六品孺人,根本是到不来跟前的。秦王带来, 且设了坐,亦是格外抬爱了。
然这厢,却闻皇后让她坐自己边上, 莫说旁人, 便是叶照自个亦惊了惊。
这位赵皇后,叶照尚且有印象。
她曾在霍靖口中闻过两回,说天下女子,当以皇后为表率。初时不以为然, 只觉被他看上之人, 大抵同他一样, 是一丘之貉。
却不想, 昨日听萧晏提起,今日再观之,亦觉这位赵皇后,当真担得起“母仪天下”四字。
叶照尚且知晓规矩,只福身行礼道,“谢娘娘,妾身不敢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