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煞(25)
司制处的两位掌事闻言,一颗心又沉了下去。原以为是什么绝妙的法子,这说了等于没说。
“还愣着作甚,赶紧的。”叶照柳眉轻拧。
司制无法,硬着头皮熨烫。
每隔半柱香,叶照便着人换炭。
如此两炷香后,叶照走上前来,道,“让我看看。”
司制默声退开,目光幽怨垂败。
叶照轻抚领口,沿纹路慢慢按揉,半晌道,“这不是很好吗?甚是服帖。”
两位掌事狐疑地对视一眼,匆忙上来查看,果然翘边平整,褶皱全无。
“二位辛苦了,赶紧给殿下送去吧。”
“谢季孺人。”司制来不及细想,只福了福身,捧着衣袍入殿。
殿外无人,叶照合眼平复体内翻涌的真气,片刻后方才缓过劲。
她的“九问刀”心法,原就是纯阳的内家功夫,可化冰融雪,方才在司制熨烫了四五分平整的基础上,她运功于指尖,催高了温度。
只是,实在太耗心力了。
她侧首看一旁铜盆中的倒影,水中面庞苍白一片。
眼见萧晏已进完膳,正在用药。
叶照提了口气入殿给他更衣。
“仿佛气色不太好,把阿胶羹进了,回头再眠一眠。”萧晏揉了揉她丰茂的长发,垂首吻她眼下泪痣。
带人离开时,还不忘回眸看她。
三千宠爱,温柔缱绻,也不过如此了。
叶照欠身莞尔,目送他离去。
“你们也退下吧,我不用伺候。”
直到萧晏拐出外门,叶照方禀退侍者,暗舒了口气。
然一颗心却莫名悬着,这个清早,大半个时辰的功夫,总是说不出的奇怪。
心静下来,神思便慢慢清明。
电光火石间,叶照眉心陡跳。
朝服虽干净却未熨烫。
掌事姑姑衣衫齐整却未簪发。
司膳、司寝来时皆神色匆忙。
司制更是连炭火都来不及点好备下。
……
若萧晏病后销假要上朝,府中至少在前一日便将事宜准备妥当。
所以,今日参与朝会根本是他临时起意。
为何要如此?
除了他在试探她,叶照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叶照掐着掌心,回想方才种种。
若她所料无差,那么她已然露了马脚,且有三处。
一则萧晏划破她手指敷药,她耐力太好不知疼痛。
二是给他剃面,收刀过于利索,他回望的那一眼,当是感觉到了。
再者便是朝服,不该去碰的,显然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叶照起身,从妆匣中拣了把与青铜剃刀相差无几的修眉刀,拢入袖中。禀着方才给萧晏剃面的位置和姿势,重新收刀切掌。
然后握上袖筒卷边,沁入血迹。
看起来,尤似掩盖许久的模样。
想了想,她又拐进内室,寻了萧晏先前给她用的药,倒在伤口上。
整整一瓶,敷了一半,撒了一半。
菱花镜中,现出她顶着一头细汗的清丽面庞。
面庞上,是一双疼的通红的眼睛。
她用力掐了把伤口,终于逼出一行泪水。
第12章 、玉镯
萧晏的确临时起意上的朝,挂在兵部的告假书还不曾销掉。皇帝亦爱惜这个儿子,散朝后留他叙了会话,便让他依旧回府中休息。
贤妃早闻了萧晏入宫参与朝会的事,遂急急派人来请。
闻贤妃唤他,皇帝亦起身,“朕同你一道去,瞧瞧你母妃。”
皇帝没传御辇,父子两个走在宫道上,边走边闲话。
皇帝道,“勤政殿过去,不少的路,你身子可受的住?”
萧晏道,“还成。”
顿了顿,又道,“日头出来了,父皇若觉躁了些,儿臣去请母妃过来便是。”
皇帝笑了笑,“无妨,朕去。”
贤妃住在西六宫的昭仁殿,距离帝王的勤政殿,有小半时辰的路程。
“昨个侍奉你的人可还顺意?”皇帝转了话头。
“尚可。”一提到叶照,萧晏不自觉翘了翘嘴角,又自觉地压下去。
皇帝蹙眉看他,“怎么,得你即日纳即日幸的人,回头就这两字评价?看来是空长了一副容貌。”
“母妃怪会一股脑告诉父皇。”萧晏嘟囔道。
“是襄宁闹……”皇帝顿了顿,没再说话。
萧晏只当未闻。
原来关于昨日的事,是从霍青容口中知晓的。
所以昨夜皇帝是在徐淑妃处。
这原也没有什么好忌讳的,皇帝顿口掩饰,自是旁的缘故。
果然,皇帝轻叹一声,“七郎,你可怨父皇?”
萧晏笑道,“父皇这话便是折煞儿臣了。儿臣同襄宁一道长大,感情上与安乐、平康她们无异。”
安乐公主,平康公主,是他血缘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