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煞(16)
原该是受父母娇宠、享家族荣光的小姑娘……
叶照拢在广袖中的手,掌心有些濡湿。
她该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得到萧晏的信任,保下陆氏女,又该如何除了这周遭环伺的群狼?
陆晚意转身离去,当是送药去了。
叶照余光凝在那盅药膳上。
距离原定的开宴时间,已经过去大半时辰,眼下又需用药,可是他又发病了?
*
“还未开宴,殿下会不会又发病了?”秦王府对面西街拐角处的马车内,襄宁郡主搅着手中帕子,颤颤发声。
亦是同样的话。
早在贤妃来之前,她便来了此处,眼看着参宴的秀女们一个个入了府邸,自己却不能靠近半步。
眼下过了时辰,还未见开宴。心中既忧虑,又存着一点侥幸与欢喜。
“郡主宽心,上次太医们救治后,殿下不是缓过来了吗?”侍女素月安慰道。
“那……殿下可是在等我?”霍青容咬着唇口,白皙的面上浮现绯红烟霞,一双含情目凝出水雾珠泪。
她想起不久前萧晏同她说自个年寿难永,说他无心任何人。
那样子煞是认真,看着不像是怕耽误她而狠心说的违心之言。就是他无情于自己罢了。
她原也有些想通了,可是这厢迟迟不开宴,又莫名给了她些许希望。
“郡主且等素云的消息。”素月亦往车帐外望去,喜道,“她回来了。”
“快让她上车。”霍青容满目急切,只拉着素云问,“殿下如何了,是不是又不好了?还是……”
“郡主莫急!”将将入马车的侍女气息微喘,面上却堆着笑,“奴婢从苏神医的药童处探听到,殿下无碍,病情控制的尚好。”
“那……所以、所以他不是发病误了时辰,是……”霍青容一张脸彻底红了,“定是他心里有我。从来说的容易,行事却难。这临到最后,方意识到无心面对他人。”
“待阿兄寻了优昙花回来,便没有什么能阻隔我们了。便是姨母也不能!” 她撩帘又望了一眼秦王府大门,眼中满是期待,声色却压得越来越低。
只是再低也能听得出里头溢出的欢愉和羞涩。
“我不会怪他今日择取新人入府,我一个正室主母,自也容得下的旁人。”
*
清辉台中,萧晏尚是月白常服,玉簪束发,正不紧不慢地用着陆晚意送来的药膳。
“殿下原是因为这个缘故拖后了时辰!”陆晚意瞧着殿中一位画师正在作的美人画。
“暗子回话,说四月十七那日最后一位秀女入了摘星望月楼,奈何两日皆不曾出楼,这厢我且先瞧瞧是何模样!”
萧晏话一多,用膳的速度便更慢。
苏合转着手中玉笛坐在侧首,闻言简直嗤之以鼻。
人都入府了,看真人岂不更快更好!
萧晏那点心思,旁人不知,苏合自是一清二楚。
密室的那副冰棺,每年那一日成倍吞下乌合妄想伊人入梦……
这厢百花宴大开,左右是惶惶不敢面对了。
“您且快些吧,还得更衣,簪冠呢。”苏合到底没忍住,“贤妃娘娘亦亲来,多少人盼着您呢。”
……
又小半时辰,萧晏方搁下了碗。慢里斯条地漱口净手,瞧了眼只有背影却面容不清的画作,不情不愿踏出殿门。
“殿下,您还未更衣……”陆晚意惊了惊,提裙追上去。
“本王这般,见不得人?”
陆晚意一时语塞。
萧晏摇着扇子,挑眉,“本王姿容,无需衣衫镀金。”
出清辉台,过轩阁,经正殿,从东到西,走过大半个秦王府,自诩风华绝代的秦王殿下突然便顿下脚步,僵在了茂玉轩的池对岸。
对岸,水榭长廊上,有隔世的身影映入他双眸。
隔世的人,眉眼含着一点笑意,正在看池中鸳鸯。
风停,鸟静。
剩得萧晏的呼吸格外绵长,心跳砰砰出声。
还有,他手中折扇落地的声响。
观景的人抬眸,碎金流光落拢在她皎如银月的面庞上,眉目如画,芳华绝尘。
眼下泪痣妖娆,似前世记号,撞开男人心扉。
“殿下这是作甚?”陆晚意差点被突然转身回走的人撞倒。
“本王要更衣,簪冠。”
“等等,吩咐备水。”
“本王、本王先沐浴熏香。”
第8章 、百花宴2
浓云遮天,不见星月。
唯有城楼滚油的火把高燃,在秋日夜风中“噗噗”作响。
火光将城楼悬挂的尸身,勾勒出熟悉的轮廓。
叶照的内息乱了。
隔世场景又浮现。
饶是她早在十年前便得了前生记忆,在杀第一个人的时候便知是为何目的,在踏出百里沙漠时亦知晓前路的尽头,在入洛阳入府门的一刻亦清楚会见到何人,发生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