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煞(102)
“傻话!”贤妃叹道,“你再不济,身后尚有安西权贵,十三州绿林人。你看看叶氏有什么,不过是你十三州里一个更卑微的后裔。本宫又何曾轻视了她?”
“既如此,娘娘如何不肯成全晚意?”
“本宫怎是不成全你,实乃真心劝你。你在本宫膝下五年,同七郎也担得起一句青梅竹马。若没有叶氏在前,许是有几分可能。如今么……”
贤妃忍不住再次摇头,捋一捋陆晚意一侧步摇,“你瞧着七郎他对谁都能笑一笑,都能温声不恼火,但那是虚的。然他对叶氏,叶氏少看他一眼,他都要恼。他对她笑,都同旁人不一样,眼里全是光。”
“这样的情分,你入府,他便是奉了父母之命君臣旨意要了你,多半也只当多了张吃饭的嘴养着。他忘不了叶氏,掏不出真心待你的。”
“娘娘,为何要殿下忘记叶姐姐。我也想她的。殿下若忘不了她,我可以和殿下一起怀念她,不也好吗?”
情窦初开的姑娘满含一腔赤诚,“易地而处,如今晚意心中念着殿下,又如何能同旁的男子好生相处。娘娘可能成全了晚意?”
一起怀念?
贤妃闻陆晚意之语,心中不免有所撼动,只将人扶起,“左右待七郎回来再说,本宫且探探他口风。”
“谢娘娘。”陆晚意闻言,抿唇而笑,眉宇皆是欢色。
只是这样的欢色,不过一日尔。
六月十六,申时正,秦王车驾抵京。
申时三刻,秦王奉旨入宫。
昭阳殿中,帝后、贤妃,并着整个太医院皆在。
原是天子厚爱,着太医院给秦王切脉会诊。
两位院正,数位国手,依次搭脉,最后拱手称贺,“陛下万岁,秦王千岁。”
皇后同贤妃相视而笑,不免泪眼满眶。
太医散去,皇后留了膳,殿中便是一家子骨肉。
萧晏道,“得了那草药,快马传了苏合,一路诊治服用,就想着见到父皇时,儿臣能够一切安恙,再无需父皇母后挂心。”
“好、好!”萧明温亦难得激动,竟是自个提了酒壶斟酒,“今日且陪父皇好好喝一杯。”
“陛下!”皇后与贤妃几乎同时出口。
皇后轻叹了一声。
贤妃道,“七郎还未好透,不可饮酒。”
萧明文连连称道,“朕考虑少了,朕自罚一杯。”
皇后给萧晏夹菜道,“七郎用膳。”
萧晏道,“谢母后,膳且稍后,儿臣还有事要禀。”
三人皆不由停下看他。
萧晏起身离座,躬身跪下,“父皇,容儿臣禀述。”
“今个家宴,不论朝政。”萧明温抬了抬手,“起来。”
萧晏未起,“儿臣所言,便是家事。”
膳桌旁三位尊长彼此互望,还是皇后先出了声,“先前说还有桩喜事,可是为这?”
萧晏颔首。
萧明温看了眼皇后与贤妃,转身目光落在萧晏身上,“你不会是一趟公差,将自个大事给了了吧?”
萧晏道,“正是。”
三人坐直了身子,然待萧晏讲完,竟是半晌皆未出声。
原是萧晏告知,于安西之地寻到了叶照。
“寻”字一出,便成故事。
故事是这样说的。
五年前,萧晏出使凉州,适逢顽疾发作,得一女子相救。一见钟情,年少风流。情退醒神之际方念及自己病体,不忍一错再错,又念及对方江湖女子,想她自是潇洒来去。遂给了一笔钱财了断此情。
不想女子痴情,竟以百花宴方式重回王府。
萧晏道是自己多年亦不曾忘记她,百花宴一见,便知是命中注定,遂想着同她厮守一生。然此间自己心境多加反复,尤其是在确定要娶她之后,日夜忧心不能伴她终老。遂一念荒唐,在骊山之上又提出还是分开为好,要她另择良缘。
如此,方惹她以葬身虎口假死脱身,原是让他明了自个一颗心。
话至此处,萧晏道,“儿臣错了,儿臣离不得她。”
“所以你这厢去安西,公差是小,寻人方是真。”萧明温问道。
“儿臣惭愧,起初并未有此心。是在寻药途中遇见。”萧晏道,“此番儿臣的药,便是阿照于悬崖绝壁摘来。为此,她险些丢了半条命,眼下重伤还不曾痊愈,正在府中修养。”
“这般说,叶氏前后救你两次,你则前后把人赶了两次?”萧明温给他总结。
萧晏道,“阿照对儿臣情深义重,儿臣欠她良多,故今日想为她正名,重入宗族玉牒。”
“她早就入了玉牒,着宗正室将死改成生便罢。”萧明温看他一眼,“你且把话吐尽了。”
“阿照于儿臣之情意,远非如此。”萧晏面不改色道,“当年凉州一夜风流,我们珠胎已结。她为儿臣生了个女儿,如今四岁尔。儿臣要给她同上玉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