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泽轩：嗯。

两个人最终还是开了一间房，江逸尘抱着掌柜提供的被褥准备打地铺。他是小辈，这个时候总不能与慕容泽轩同睡一床，于礼法规矩不合。

慕容泽轩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江逸尘忙绿，本想开口让他与自己同睡，但是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若是此刻跟着他一起出来的人是他家的小崽崽，他肯定是万万舍不得让他家小崽崽睡冷冰冰的地板的，早就开口让他将被褥摆床上来了。可是对着江逸尘，他却完全没有这种想法。

眼前少年虽说本该是他徒弟，也真的差点儿成为了他徒弟，但是终归不是他徒弟。便是当初他真的开口同意收下江逸尘，他也不会愿意将秋水长笛交给江逸尘的。

他其实真的算是个冷情的人，对待这种他完全在意不起来的人，他终归不会真正费心思，但是面子上也不会让双方都不好过就是了。

抬眸望向窗外，此时月亮已经挂于天边，皎洁如霜雪般的月光温柔地照着整个城镇，外面已经点起了不少花灯，红通通的灯火与月光交相辉映，看上去倒也十分热闹。

这样的月光，又让他想起他妹妹慕容霜雪了。那个晚上，他的爷爷抱着尚在襁褓中的慕容霜雪来到他面前给他瞧瞧的时候，月光也如这般温柔。

慕容老爷子：这就是你妹妹了，父母身上的事儿和你们没关系。你们应该是能互相陪伴的最久的，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慕容泽轩：······

慕容老爷子：她还没有名字，我不愿意让那两个人给这小家伙儿起名字。俗话说的好，长兄如父，所以你要不要给她起一个？

其实那个时候他也知道，便是爷爷不愿意让他的父母给他妹妹起名字，也完全可以自己起一个。他是长辈，比他这个当哥哥的更有资格给他妹妹起名字。但是他知道，他爷爷只是不想让他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面。

他原本也是不愿意起这个名字的，可是那个时候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戳了戳她妹妹初生的柔嫩小脸蛋。手指却被那个小婴孩一把握住，握得紧紧的，还没长开的小小婴儿忽然就咧开嘴对他露出一个笑来。

慕容老爷子：到底是兄妹，这小家伙儿看样子很喜欢你啊。

他记得，那个时候他仿佛被那宛若天使般的笑给治愈了，终于绽开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每个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世上最美好最柔软的天使，一颦一笑都带着治愈人心的力量。因为他们还没见识过世界的丑恶，感受到的都是周围人对他们的降生的善意。

慕容泽轩：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今夜月色正好，不如就叫慕容霜雪。

慕容老爷子：汉代班婕妤的《怨歌行》？这是宫怨诗吧？你小子给你妹妹起名字就不能用点儿心？这寓意也太凄凉了吧？

慕容泽轩：字是那两个字，至于寓意，断章取义了，没想着要这首诗的意思。只希望她以后可以皎洁如霜雪而已。

慕容老爷子：好，那便叫霜雪了。我跟你说啊，爷爷这把老骨头肯定是不能陪你们很久的，至于你们父母······算了，不提也罢。所以这小家伙儿今后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你这个哥哥了，你可得护好她。

慕容泽轩：好。

那个时候的承诺似乎还响在耳边，可现如今，他却是毁了诺。那个时候他选择了护着君凌峰，便是放弃了回去，放弃了护着霜雪的承诺。

江逸尘：师叔？

看着面前那人只是冷冷地看着窗外，清冷面容上是深深的思念与愧疚，江逸尘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好出言轻唤。

江逸尘：师叔可是想要去看灯会？

慕容泽轩：······

慕容泽轩：走。

他本是不愿信这些的，无论在哪个世界，他都不信这些。可此时，他也是真的希望能有神明听到他的祈求，能护着他那个像是一道温暖明媚的阳光一般的妹妹一世长安。

第164章 再遇白墨

看着小小河灯随着粼粼波光渐行渐远渐于无，慕容泽轩依旧站在河边，定定的。初冬的寒风吹起他的衣袍，他下意识地裹紧身上衣衫，却是固执地不肯离开，仿佛这样就可以跨越时空，看到曾经将他带出来的那道光。

江逸尘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他身后陪着。虽也好奇为什么那人会突然出来放河灯，但是到底没多问，有些事情不是他这个做小辈的能多问的。

他亲眼看着那个人亲手做了一个河灯，本都已经提起笔想要写字了，可是笔提了半天都没有落下去写一个字，最终还是直接放了一个什么愿望都没有写的河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