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为妃(60)
同为轩辕澈亲信,泠崖的来路却和风畔不同。风畔是被捡来的弃婴,因为天资上乘且忠诚可靠这才被派到轩辕澈身边随侍左右,也算是半生顺遂;但泠崖——他是昔年北邙大战之后的遗孤,因着仇恨同轩辕澈走到了一条路上。
他恨西黎,却也忠于自己的主上。轩辕澈宠爱千悦,所以当时知晓了千悦的身份他也没有生出任何要伤害亦或苛待千悦的心思,可现在呢?这个恃宠而骄的家伙除了添乱什么都不会。
于他而言,忠诚的重要性更甚于仇恨,他可以为了忠诚暂时放下仇恨,但当二者可以同时进行的时候他便不会再按捺。是时候给千悦一点教训了,这也是为了主上好,还可以报仇泄愤,那就再好不过。
泠崖朝老虎凳努了努嘴,两名家丁立即会意,麻利地扒掉千悦的上衣将他绑了上去。一人千悦的双手被反绑在木柱后面,这使得他不得不上身挺直前倾,而另一人去了他的鞋袜,将他的双腿以并拢伸直的状态放上长凳,再以粗重锁链把他的大腿固定在了长凳上。
他或许是出现在这间牢房里最乖顺的人了,没有任何反抗,任人鱼肉。
泠崖没有对他的问题给出肯定答案,但他现在身处此地或许就已经是最有力的回答了。
轩辕澈不要他了,那个口口声声说要护着他的人不要他了。
千悦面如死灰,心痛如刀绞。明明答应了哪天不要他了就一剑杀了他的,为什么现在要这样对待他……
难道肃王殿下就可以这么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吗?
是的,那个人可以。
他绝望了。
他也想活着,可是给了他希望的人恰恰是那个把他推向绝路的人,或许死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解脱吧。
“加砖。”泠崖冰冷无情地下着命令。
两人分工合作,配合地极好,一人抬起他的脚踝,另一人适时地将一块青砖垫进去。
千悦浑身被桎梏,本难受得紧,此一块砖无异于雪上加霜,但这也不过是开始。
他很疼,很难受,却没有哭,木然的脸上甚至有没有表现出一丝痛苦。
“再加。”
“再加。”
脚下的青砖被加到了第三块,他还是不声不响,但冷汗已然布满额头,浑身抖若筛沙,脑中一片混沌,几近晕厥。
泠崖不是第一次动用这种刑罚,他知道现在已经差不多是千悦的极限了,如果再加第四块,千悦的双腿可能会当场折断,终身残疾。
“不必再加了,”泠崖将手中藤条交给其中一人,环保双臂立在一侧兴趣缺缺道:“取些水来泼醒。”
江南山水相依,不管是自然造化还是人工布景。假山旁边就有个水池,虽然小得养几条锦鲤都显得寒碜,但从中取些水来泼醒千悦倒是绰绰有余。
许是此中气氛太过压抑,没拿藤条的那个家丁连忙撒丫子出去,仿佛多待一刻就会窒息似的。
两个活的,一个半死不活的,三人中无一人言语,使得本就逼仄的暗牢更显死气沉沉。
“主子,奴才把火盆点上吧。”
暗牢里只有从假山最顶端投下来的一点微光,临近冬季又着实冻人,任谁待着都不好受。
于是,泠崖微微颔首,算是应允了。
火盆燃起,与此同时取水的人回来了,直接一瓢泼在了千悦脸上。
千悦甩了甩头,将冷水甩开些,寒冷的感知同其他意识一起回笼。他的动作让本就松垮的发髻愈发摇摇欲散,一支银簪从中滑落……
第48章 银簪毁,肃王归
泠崖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便弯腰过去拾起来细观,不过是个很普通的物件,看这粗劣做工应当是小作坊的产物,至多两贯钱便能买到了。
“还给我!”千悦盯着泠崖手中的银簪目眦欲裂,他拧了拧双肩只恨不能挣脱开束缚,不然纵使轩辕澈横剑在前他也必定扑上去夺回来。
自千悦进入这小院以来,泠崖鲜少见他对旁人假以颜色,如此情绪激动更是头一回。
在老虎凳上刑至三砖却还一声不吭,足以见其隐忍,但手中的银簪竟让他这般紧张,想来对他而言必然是极为重要的。
泠崖勾起一边嘴角冷笑,倒是来了兴趣。拈着银簪在掌中把玩,眼神不时瞥向千悦,瞧着那人眼巴巴的模样他便越发想毁了它。
大抵是此中潮湿,燃烧的火盆哔啵作响。
刑讯室中常备的便是烙铁,但若是想要烙铁用起来效果好那温度便不能低,因此这个火盆里比寻常照明取暖的火盆多了点东西——正在逐渐烧红的烙铁和助燃用的猛火油。
千悦到底是轩辕澈的人,泠崖自然没那胆子在他身上留下明显伤痕,尤其还是烫伤这种会留一辈子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