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臣(科举)(207)
“您怎么能出尔反尔?!”盛瑗有点急了,“那时候您明明答应了的!”
见孙女着急,盛平顾愈发的不高兴,棋子也不捡了,拉着脸道:“你就这么喜欢他?”
这话实在是直白,不过盛瑗本也不是忸怩的人,脸红了会,复抬头看着盛平顾,坚定道:“您不也很喜欢谢师兄吗?”
“谁说我喜欢这臭小子了!”盛平顾吹胡子。
见爷爷露出真性情,盛瑗悄悄一笑,拆穿道:“你可别说不是,自从谢师兄考中举人,多少人来找您拜师,偏偏您就没一个看得中的,还说不是偏爱谢师兄?”
盛平顾被人拆穿有点下不来台,不过还是嘴硬道:“那是那些人都太笨了,要真收下,只会连累我的名声,再说我忙得很,哪有时间收弟子。”
“那谢师兄的弟弟,谢家三哥不是很聪明吗?为什么爷爷也不愿收下他?”盛瑗偏头,眼睛里闪着调皮的光。
“我那是......我那是......”那是了半天也没说出后半句,盛平顾彻底恼羞成怒,将棋盒一推道,“反正我就是不喜欢那个臭小子!”
自从离家之后,他身边就只有孙女一人了,京中那些人他是早没把他们当亲人了的,可是他们才在小村子落脚没多久,那臭小子就耍了花招来哄骗他家的囡囡,当真可恶!
如今他是一万个后悔,早知道那天他就追过去把那青梅还了,才不跟这臭小子玩什么青梅竹马的把戏。
两人如今情况已经完全掉了个个,盛平顾跟个孩子似的赌气,盛瑗反而平心静气的开始哄他。
“那爷爷不是也说不想我变成老姑娘吗?”
她笑着给盛平顾倒了杯茶,朝那边推了推,复又道,“不过要是真不嫁人也没关系,我就跟爷爷一辈子,反正这世上也没人比爷爷对我更好了。”
此话一出,盛平顾鼻尖一酸,险些红了眼。
他唯一的儿子冤死狱中,盛家不愿出手相救,最后他那可怜的儿媳也跟着去了,为此,盛平顾与家中决裂,对方也巴不得甩了他这个包袱,顺水推舟把族谱上的名都给去掉了。
可怜他小孙女当时才几岁,父母去世后日夜啼哭,险些把他的心都给哭碎了,好容易过了一年,小孩子忘性大,开心了些,盛平顾这才带着她远走他乡。
岂知原来这事一直埋藏在孙女心中,平日对着他的笑脸竟都是强装的。
“谁要你一直陪着我了?成天里野得不成样子,还是尽早打发了出去的好。”盛平顾稳了稳声音,尽量以平日的语气道。
盛瑗知道爷爷这是心软了,也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也不顶嘴,只又问:“爷爷为什么不愿意我嫁给谢师兄呢?”
见她越说越大胆,盛平顾又唬了脸:“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了,也不见你害臊。”
盛瑗只笑不答,谁不害臊了?这不是刚才已经害羞过了,现在正跟爷爷谈正事嘛。
不过经孙女一问,盛平顾也觉得自己确实有点无理取闹了。
从客观条件来说,谢良臣是配得上他孙女的。家有恒产,身家清白,本人不仅有才而且长得也俊俏,最重要的是,据他观察打听,谢良臣也没什么风流的癖好,甚至还十分有责任心。
以他如今新科状元的身份,便是他儿子没死,他也没被逐出盛家族谱,这身份配他孙女也是够的。
要说他为什么总要挑剔,一是觉得谢良臣就是故意勾引了他乖巧懂事的孙女,二是谢良臣心眼太多,不老实。
也就是说,谢良臣不是当今文人所推崇的那种谦谦君子,离盛平顾想象中的孙女婿人选还相差一大截。
可是经历了以前些事,他又深刻的明白,做人要是太过耿直忠良,最后也只能沦落到他儿子那样的下场,这个社会是残酷的。
所以,如果真要他选个老实的孙女婿,盛平顾肯定也不愿意。
这真是左也为难,右也为难,只可恨这世间竟挑不出个完人来。
谢良臣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盛平顾坐在石凳上,头偏向一边,唇抿得紧紧的,不知在思考什么,脸上神情纠结万分,等到最后,只能看出他像是在为什么事后悔。
而盛瑗则坐在另一边,也不说话,只一个人出神的盯着棋盘看。
见到这幅场景,谢良臣心里就是一咯噔,老师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门,盛瑗先看到他,小鹿般灵动的杏眼先是一亮,然后嘴角微微弯起,颊边两个梨涡时隐时现,腮边也浮起一抹极淡的晕红,甜甜叫他:“谢师兄。”
谢良臣亦朝她温和一笑,然后才朝盛平顾行了一礼:“此去数月,不知老师可还安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