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臣(科举)(196)
谢良臣思索半天,决定还是看盛平顾的态度吧,要是对方打算带他去盛家拜访,而对方也不是全然划清界限的话,那他便也当寻常亲戚走动。
若是盛平顾不打算再人盛家这门亲,那他便也只作寻常人家相待吧。
谢良臣一路上都十分纠结,等快到殿门口,他又释然了,自己虽考中进士,到底还是寒门,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他想多了,别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呢?
入了殿,五人一字排开站好,然后同时给坐在上头的融景帝行礼,随后被叫起。
许是蔡占和那天给人的印象太深,一入殿融景帝便先问起他来,“听说那天你带的馒头全都吃完了,可撑着了?”
这话问得实在有些不太正式,或者说带着几分戏谑,若是那种心气高的文人,必定在心里暗暗骂融景帝,便是依着规矩回答了,吐字间难免也会见气。
但是蔡占和却不是,但见他憨憨一笑,朴实道:“让陛下见笑了,臣因生得高壮,且幼年时常下地干活,因此胃口比寻常人好,而若是遇到要紧要需耗费脑力的事,更是容易发饥,那天殿试,臣怕有疏漏,因此便多带了些馒头,倒是不曾浪费,都吃尽了,也托陛下洪福,并未噎着。”
他说得诙谐,不仅上面的融景帝听笑了,下头的朝臣们也觉得这个新科进士人傻得有点可爱,这样的话说出来也不嫌丢人。
“能吃是福,朕看你做的文章也不错,想来那些馒头也没白吃。”融景帝最后下了结语。
有了这话,蔡占和的名次就绝对低不了,毕竟皇帝都说他文章做得不错。
果然,他话音刚落,荐卷的考官也随即出列捧了两句,殿中气氛和谐得很。
下一个问到就是江牧了。
然后此时谢良臣才知道,原来江牧竟是刑部尚书的儿子,融景帝还特地将他爹也点了出来,道父子俩都是进士,说他教子有方呢。
刑部尚书连道不敢,但是谢良臣也看得出,对方还是对这个儿子有些隐隐的骄傲的。
问过了江牧,接下来便点的就是盛定直。
盛侯府爵位由来,原是起于大融开国皇帝,盛家祖先有从龙之功,因此便赐了爵位,世袭罔替。
不过传到现在,虽盛家爵位犹在,但门第已不比以往,尤其是家中再未出过什么有影响力的大官,因此在京城勋贵圈已逐渐沦为末流。
这次盛定直参加会试,他们是寄予了厚望的,毕竟他是这辈盛家人里最优秀的后辈。
融景帝拿着他的文章,问了其中几个问题,他都一一答了,谢良臣在旁听着,这才发现他观点也与自己一样,都是坚持以法治国的。
只是他的态度没有谢良臣那么坚定,在提出建议的同时,也表示大赦天下也同样是很好的治国手段。
对于他的想法,其实谢良臣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上头的皇帝宽厚,那么他们这些门阀阶级以及原本的功勋之家,只要没犯大错,都可以永保富贵。
前面已经点了三人了,谢良臣觉得可能是按名次来排的,那就是说自己至少也得排到第四去了,第四是传胪,一会要唱名的,也不知道他嗓子撑不撑得住。
不过,问完盛定直,融景帝下一个仍未点到他,而是问起了孟彻。
原来孟彻不仅出身观州世家,其爷爷竟还担任过国子监的祭酒,融景帝以前也曾送皇子去过国子监读书,因此在问孟彻学问之余,便又问了两句他爷爷的身体如何,算是关怀老臣。
谢良臣现在已经不考虑嗓子的问题了,觉得自己最好肯定也只能得第五名。
毕竟拼爹拼不过啊,唯一一个与自己一样的蔡占和,人家又有特殊的记忆点,给皇帝留下的印象新奇得很,他是肯定比不了的。
不过第五名也很好,二甲进士,再加上他也是乡试中乙榜,殿试又等甲榜的话,就是正经的两榜进士了。
这是古代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出身,与那些由乡试副榜,以及殿试同进士出身的人相比,他们这种两榜出身的人有着天然的优势,不仅升官快些,而且没有上限。
终于轮到自己,谢良臣也肃了面容,严阵以待。
原本预备着融景帝会问殿试文章里的内容,谢良臣腹稿都打好了,哪知他却不按常理出牌,反而问起他家乡的事来,还问他会不会插秧。
谢良臣有点蒙,不过也平和对答,“回陛下,臣在家中时亦常常下地,插秧也是常干的,只是有些怕那吸血的蚂蟥,所以常常要在腿上糊了厚泥。”
“蚂蟥吸血确实可怖,明明生了利口,却偏要做那附身软物,真乃害虫也。”融景帝笑着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