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清冷美人他跌下神坛了(219)
临近日落,大片赤金色洒在街面,将行走的人影照得橙红橙红。
手腕上的银竹节随着步子移动发出轻晃,而后这手串的主人停下来,看向前侧摆得整整齐齐的泥人。
“这是清衡君。”
有稚儿指了指其中身穿九色云霞羽衣,头戴辰缨鱼尾冠,腰佩太华流云剑的泥人,与其它泥人不同在于,它并没有被刻画上五官。
“为何不画上脸?”
“清衡君化相千万,只要有渡世悯生之心,万物皆是清衡君。”
两人披着余晖一前一后走在金黄的街道上,行人与他们匆匆擦肩而过,眼里见到的是两张再普通不过的面孔。
前侧的人忽是回过头:“师兄,你也可以是清衡君。”
“恶者渡世,痴人说梦。”
“善恶并不由身一概而论,而是由心。”
“你确定?”
有人语调轻慢,随手折下路边的一簇淡白杏花,杏花的香气引来了只尖翅纹环蝶,不一忽儿,被银灰兽气环绕的花倏然枯萎,停在花上的蝴蝶也坠落在风里。
折花者接住毫无生气的尖翅纹环蝶,送到面前人的眼边,神情枯涩且冷漠:“你看,它死了。”
苏纨神色不改,笑眯眯地看向他的脸,再握住他的手指替他合上手掌:“你想它活着,它就会活过来。”
指背传来暖和的温度,徐清翊盯着这张面孔看了良久,眼里隐隐透了些粼粼水光,他想起种在伏笙殿里的那开了满树花的海棠,粉的白的全部堵在他心口,在柔软花瓣的簇拥中,他听见了自己久违的心跳声。
与此同时,这人轻轻拨开他的手指,一只尖翅纹环蝶从他掌心里飞出来,飞入大片大片淡白的杏花花影中。
“师兄,是你被方寸之地困住了。”
眼前的人敛眸微盻,神姿清发,碧霞羽罗衣绦如云飘逸,声似沉钟,仿佛与他隔得悠远,只是自九重霄来时,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从此,他心里的神像有了脸。
握在右手的枯萎花枝也跟着活了过来,稍带红晕尖儿的花瓣飘落,落在青年乌黑的发间。
他顺手将它摘下放在手心,继续往前行去。
在他转身的一刹,徐清翊手里的花枝再度枯萎,这只瘦骨嶙峋的手只稍一用力,花枝就碎成齑粉,随风消散。
深沉如黑洞的眼落向前方那人骨节分明的手,似是想起这双手曾牵着少年,在人来人往中像要走到天荒地老,他面孔被阴暗笼盖,妒恨又开始疯狂地啃咬着他的心。
随后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这人的手。
冰凉的指节穿过掌心,紧紧绞住了温暖干燥的手掌。
“怎么了?”
苏纨不明其意,下意识想要挣脱。
岂料他却变本加厉地缠上来,指尖钻进他的指缝,索性与他十指相扣。
苏纨和他对视一眼,夕阳的余晖镀在他半张侧脸上,细密的鸦睫在他眼下横出一道阴影,显出几分疏离,偏生他眼边又带着绮笑:“陆杳行,我就不行?”
“……”
苏纨沉思片刻,得知他是说牵手的事,又觉得有些好笑,“师兄,阿杳年纪小,你怎能跟他比得,再者说,这街头巷尾哪有两个大男人手牵手的,又不是……”
他顿了顿,还是没把剩下的话说出口:“罢了,你想牵就牵着。”
鉴于这家伙的脑回路异于常人,他也就懒得跟他解释了。
路人行色匆忙,街边的面摊上还有几个吃面谈天的闲客。
牵着他的手的人忽然停住脚步,指了指右侧:“赭玄。”
苏纨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眼里是一排排晶亮灿红的糖葫芦。
青苍早已覆没天地,雀鸟停在了枝丫上,叽叽喳喳叫了两声,毫无眷恋地飞走时,还不忘将树枝震得轻颤。
月白云缎长衫的人容姿清绝,如同冬日里落于松柏间的雪,哪怕他此时手里抓着根糖葫芦,也显得那糖葫芦无比金贵起来,仿佛他手上拿的不是糖球,而是会发光的翠羽明珠。
糖衣红艳欲滴,瞧着香甜。
他把糖球送到嘴边,轻轻咬破脆硬的糖衣,慢悠悠咀嚼几下,再看了眼身边的青年,略微皱了皱眉:“酸。”
“酸?”
苏纨看向自己手里的糖葫芦,也试着咬了一口,糖稀的甜与山楂果的酸混合在一起,酸甜恰好完美中和。
“我的不酸,你尝尝?”
他咬下串在最顶端的山楂果,把剩下的一串都递过去。
这人接过他手里的糖葫芦,身子恰好朝他倾来,再是仰起俊美无俦的脸,两片薄唇微启,脸不红心不跳地咬了口他叼在嘴边的山楂果,甚至都没有细细咀嚼,看他时目里的光似燃在风里的火,明明灭灭:“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