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清冷美人他跌下神坛了(147)

作者:周南向晚

“贺长老必不允此事。”

说这话时, 青纱帐里坐着的男子眼珠渐渐黯淡, 缠纱布的手死死绞住锦被,像是要使劲握住好不容易落在手心的一两缕碎月。

“贺长老?”

苏纨没想到他会把这个老家伙搬出来,贺景老儿对他是挺好的,他大概是唯一一个不希望自己离开南华道的人。

但就凭那根桃木杖又能奈他何?

他闲来无趣,用手背拂打一排珠帘, 不紧不慢道:“我要是想走, 没人能拦得住。”

“我能。”

徐清翊缓缓抬眸, 幽深的眼睛锐利而冰冷,眼角泛着血红,脸上却晦暗无光,枯败如死灰。

这家伙只想让他死,连他自愿退一步都不肯。

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苏纨自嘲地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转身,屈腿坐在书案处:“你也不能。”

帐里漏进一两点烛光,依偎在荼白的衫袍上,男子弯着细长的颈,青丝紧贴玉色,黑白相映,无意生艳。

“你也不能。”

这四个字像蚂蚁似的啃咬着他的心,耳边充斥着沉重的心跳声,万千思绪混乱翻腾,他不知突然涌起的这阵跼蹐不安从何处而来,它们积压在心底无法消解,令他生出无数个阴郁的念头。

攥紧的双手骨节凸出,他眼底掠过一抹冷厉的寒光:没什么不能的,棋局上已摆满棋子,哪有轻易收手的道理,就算玉石俱焚,他也会不择手段地将这盘棋下完!

此时从青纱帐外递进一盘芙蓉糖霜糕:“吃些东西罢。”

望着盘里的糕点,他压抑住心头浮起的种种复杂滋味,拂开帐子就见苏纨站在跟前,吊儿郎当地抛起药盒又反手接住,染着笑意的眸落入他眼里。

没来由的,他脑海里闪过昨日那一场亲昵温存,浑身的血仿佛燃烧起来,又热又烫,使他慌忙从这张脸上别开目光,竭力沉下心脏发出的轰鸣,冷淡道:“无须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苏纨往他伤口处打量几眼,将手中的药膏丢到他面前,拿起芙蓉糕咬了一口:“这不是怕师兄又因情思蛊发作而想不开嘛。”

把盘子放在木凳上后,他转身朝回走时,且听徐清翊语带肃然地说了句:“你最好小心那只鬼。”

知道他是在说沉烟,苏纨停下脚步,嚼了嚼口中的糕点:“师兄,天地间的妖魔鬼怪之中,自有优劣、强弱、刚柔、善恶,与世人无异。”

他向前行两步,指了指立柜上的画:“就拿我这小郎君来说,瞧着凶巴巴的,却是个心思极其纯良的家伙!”

话刚说完徐清翊脸色一阴:“与邪祟相结,简直冒大不韪,有辱师门!”

“行行行,你厚德流光,我辱门败户,岂不正好?”

“你!”

他欲言又止,猝不及防被刺哽住了喉咙似的,终是陷入长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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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烟在指尖绕着圈儿,轻轻一吹,化成数只蝙蝠模样飞了出去。

“他说的话不知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浑身赤红的鬼边琢磨边道。

黑袍静静伫立,岿然不动如山石,眼神落在那幅画上,看了好久才出声:“他这样说,的确有迹可循。”

红鬼觉得稀奇,不由瞪大了眼:“还真有人能使赭玄道君栽在这「情」字上头,甚至不受情思蛊的控制?”

“他画里画的确实不是人,而是只雪云地魄虎。”

“虎?道界跟兽界不是不共戴天吗?”红鬼挠了挠耳朵,“难怪他说身份天差地别,修道者与兽族结为眷侣可谓是荒唐至极,那鹤悬真君要带他回去受罚也说得通。”

黑袍听完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鹤悬真君可没少干这种缺德事。”

“阁主,接下来如何行事?”

“骷鬼池的事你都看见了,想要取他性命,需先破他金身。”

黑袍语气阴冷,显然不怀好意,“他那师弟也是有骨气,怎么折腾都不肯透露半个字。既然前阵子雀印罗门的老东西全身筋骨尽断,仍说不曾骗我,不妨再信他一回,正好赭玄道君的半魂不还镇守在浮玉山吗?”

“心魂损毁,金身自破,再杀他就易如反掌,阁主实在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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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昏昏沉沉中只要一闭上眼,就会被强行拉进梦魇里。

同样是秦楼楚馆的艳景,笙歌鼎沸亦盖不住无限春色,男子纱衣半褪,面颊飞起胭脂红云,骨子软得醉倒在人身下,好进入一场云雨。

徐清翊神色漠然,视眼前景象为无物,没了情思蛊干扰,一切不过就是虚无幻梦,乱不了他的心神。

只是此象来的蹊跷,他方转眼,路边已挂满各式各样的花灯,老少妇孺跟在花车后方行游,争相去接从花车上落下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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