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237)

作者:非10

且因阿翁出事的节点和时家出事时十分相近,她和兄长也曾想过是否会与时家的祸事有关,但到底无从印证。

而萧牧接下来所言,恰像是在印证着她这份猜想:“前段时日收复千秋城时,我生擒了契丹悉万丹部的首领璇浦,八年前朝廷拿来定罪我父亲的物证当中,便有此人予我父亲的亲笔书信与信物——据此人交待,当年是有大盛朝中位高权重之人暗中找到了他,与他合谋构陷了我父亲。”

衡玉听出关键,忙问:“他竟不知对方身份?”

萧牧摇头:“对方做得十分谨慎,未曾透露身份。璇浦或者说整个契丹皆与我父亲在战场上结过仇,于他们而言,若能除去我父亲,这笔买卖怎么都是合算的。”

衡玉顺着他的话深思猜测着。

“交换信物伪造物证,需将此事做得天衣无缝,那么幕后之人与璇浦之间必然少不了暗中往来……”萧牧道:“我之后使人查证过,晴寒先生动身回京前,曾在柳城停留过数日——”

他话只说到此处,衡玉眼底却已掀起波澜:“是,柳城。”

柳城如今已属营洲治下,地处北境边缘,与契丹相邻——

若说当年有人在暗中谋划构陷舒国公之事,需与契丹人秘密往来,那双方暗中交接的地点极有可能便在柳城!

所以……

“晴寒先生当年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可疑之处,急着返京报信……”萧牧将猜测言明:“也正因此,才会半路遭人灭口。”

以他的身份立场说出这些猜测,并非一件容易的事,然而他言辞直指要点,并无半分粉饰回避。

衡玉眼睫微颤了一下,道:“当年阿翁动身回京前,曾让人秘密送了一封信回京,还交待送信之人务必尽快……”

祖父之死是她这些年来最大的心结,出事前发生的一切她都反复回想过,不敢有丝毫遗漏,包括那封信。

“现下想来……那封信,或正是报信之用。”她后知后觉地道。

再急着赶回京,可一个老人带着孩子,总也没有书信送的快,若当真事关时家生死,阿翁必定是焦急万分的。

萧牧忙问:“可知那信是送给了何人?”

衡玉摇头:“不知……”

那时她到底年幼,八九岁的孩子不会事无巨细地去打听长辈的每一个举动,尤其祖父交友甚多,几乎每到一处都会送信去往各处。

萧牧道:“如此便有两种可能,一是信被人截了下来,晴寒先生知晓此事的秘密暴露,因此被人灭口——”

至于第二个可能……

衡玉手指发凉地道:“与之合谋的契丹人尚且不知对方身份,阿翁能探查到的必然也有限。或许阿翁恐时家已经被控制监视,书信无法送达,出于万全考虑,只能报信于他人,而他去信之人,或正是那幕后主使……”

若是这般,那此人,一定极得阿翁信任。

而这个可能纵然只是猜想,也叫人自内心最深处升起彻骨寒意——

第134章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衡玉眼底明暗不定。

那人是谁?

从当下所得种种线索来看,姜正辅的嫌疑已然占了九成……

“他为何要这么做?”衡玉下意识地思索着道:“构陷挚友,杀师……究竟是何等动机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固然不可低估人性的恶,但纵然是极恶之人,只要是头脑清醒者,行事必有利弊权衡。

“当年奉旨前往我家中抄家之人便是他,所谓通敌案,亦是经由他手定下的罪名。凭他的敏锐及对我父亲的了解,若说办案过程中丝毫未能察觉到异样,无人会相信。”

萧牧道:“因此这些年来,我也时常在想这个问题,他为文臣,我父亲为武将,二人与政见之上也少有摩擦,多年的情谊断也并非作假。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便只剩那一个了——他选择站在了另一位‘挚友’身边。”

衡玉只觉凉风灌入了胸腔,心口处由内渗出冷意。

另一位‘挚友’,自然是她阿翁的另一位学生,也就是当今圣上。

“他或是听命行事,或是被迫为之,或是揣测到了君心所指甘表忠心,亦或是另有我尚未猜测到的内情——”萧牧的语气里有一丝似有若无的黯然,这黯然似为已故的父亲而感:“但无论如何,原因都不重要了。自保之道,固然无分对错,但若果真是他所为,纵不谈对错,此事也必然要有一个了结。”

“是,不谈对错,那便各凭本领好了。”衡玉道。

女孩子微绷紧了下颌,夜色透过窗棂,在她眉眼间染上了几分无声的倔强。

“八年前晴寒先生之事……很抱歉。”

衡玉闻声转头看向他,拿微红的眼睛看着他:“你道的什么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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