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韶华+番外(414)
司徒予一呆,有些不能置信:“你是说姓夏的,他预先已经与怀壁庄串通好了?就算惊动了五皇子,这里是我们山庄的地盘,又能怎样?”
“是否早有串谋,与怀壁庄还是宁王,目前确定不了,就算去问老夏,他也决计不会承认,但是看那态度是铁了心。关键是现在怎么办!”顾筝的眉毛皱成一团,缓缓摇头,“这会儿不能通知我哥哥,也绝不可自己人内讧乱起来,说不准便是因小失大,送了发难的藉口给五皇子。你想宁王是何等人物,连昆仑府都被剿得片甲不留!我前两天还打听到,他这趟奉旨下江南,不仅携带尚方宝剑,还握有沿途州府调兵之权,这样的人会无缘无故贸然上门?必定是准备了后手甚至埋伏的,专等我们露出破绽!”
司徒予被他说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仿佛真的看到山庄外聚集了杀气腾腾的兵马,心里愈发没底,怔忡半晌才喃喃骂道:“什么自己人,我还真是小看了这姓夏的浑蛋。”
“老夏的话说得倒还坦荡。”顾筝将声音放得更低,“他说自己没有旁的意思,更不是要当叛徒,而是觉得宗主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大家的事,庄主也是一时意气才要决裂,日后清醒过来定然会后悔的。而今情势这么乱,我们不该继续关着朱公子,应当让他回去帮助主上稳定局势才对,否则琅環一旦内乱,其他各令的弟兄们都会怨怪庄主,万剑山庄日后难道要众叛亲离?”
这些话于顾筝是发自真心,托夏简之口道出,不觉间透出诚挚,他看着司徒予变换的神色,慢慢说道:“我虽和老夏争执了几句,心里却想着,他说得不是没道理啊,凡事不可做得太绝!宁王必定也需要平息乱局,所以及可能就是为了朱公子的事来的,我们将人放还,他看在宗主的份上自然不至来硬的。眼下只能大局为重,不得已而为,再说还是帮庄主留条退路,算不上做错!”
“你……”司徒予难得见到顾筝这样认真严肃的态度,盯着他看了半晌,但觉头脑混乱,好似明白了什么,却又想不清拿不准。唯一确定的是,他就算带着七个人,仓促间也没把握将夏简四人迅速制住而不引起骚动。平心而论,琅環好容易迎来了复起,他与庄内多数护卫、门下一般,先是震惊于少庄主的决定,继而难以理解愈演愈烈的某些做法,包括软禁怀壁庄的朱副庄主。没人希望尚未谈到雪恨,就先与宗主拼杀一场。要他自动自觉放走朱晋,那基本上是想也不敢想,但是此刻事到临头,就如顾筝说的,形势所迫,为了整座万剑山庄的安危,好像咬咬牙也就做了;回头领责,头一个受重罚的也是夏简;还有个顾筝在一旁垫着。顾笛对弟弟素来刀子嘴豆腐心,应是舍不得让他吃太大苦头,如此这般,落到自己头上的板子应该还能承受。
这些纷杂的思考其实不过发生在瞬间,司徒予烦躁地踱了两步,内心已然动摇,忿忿地在院墙上踢了一脚:“那他到底想如何,你们商量好了没?话说在前头,少了蒋谦那把钥匙,就算我不拦着,朱公子也出不来!”
顾筝在心底暗暗长舒了一口气,石屋铁门有三道锁,钥匙分别在蒋谦、司徒予和夏简身上,他与宁王串谋的时候早已想好了对策,立时笑道:“将你手里那把钥匙给我就成,其他的老夏能对付。我再去同他计议两句,既然要行动,就不能出差错。司徒你先和手下兄弟们通个气,千万别进去,我怕你俩气头上一见面又打起来。”
“用不着担心,老子这辈子都不想瞧见他!”新仇加旧怨,司徒予恨恨说道。
顾筝再度来到石屋,拉着夏简出了值房,转到屋后无人的角落,重演了一遍同一套对话,唯一的区别是,威胁无论如何要放走朱晋的变成了司徒予。
这回游说得更为顺利,夏简想到自己统共四个人,挡不住外面八人硬闯,又见顾笛拿出归司徒予掌管的钥匙,愈发深信不疑,略作迟疑就半推半就选择了妥协。
此时洛凭渊已在顾笛的引导下看过万剑山庄的练武场、剑池,观赏了浣月亭中先人手书的匾联,正沿着山间流下的溪水,往后庄走去。经过一处院落时,他听到了三两声弄弦的乐音,是古琴。
“顾堂主,从此处前行,再多远能看到藏剑阁?”他停下脚步,淡淡问道。
“还有一段路,再转过两道弯,就能见到一角了。”顾笛答道。宁王虽未坚持进入藏剑阁,但好像还没完全死心,非要看一看外观,弄得他不得不一直紧绷着这根弦。
这两句简短的对话发生时,顾筝在内墙与石屋之间又已奔走了一个来回,确保里外两班守卫们在无奈与顺水推舟下达成共识,顺便替大家定下了送朱副庄主平安离开的行动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