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韶华+番外(341)
吴庸悬了一整天的心终于放下一半,听到西暖阁三字,他明白天宜帝是让步了。待到匆匆出了紫宸殿,就见到李平澜派来的御林卫等候在殿外,附耳低语几句,吴庸便心照不宣地朝清凉殿赶去。经过这一场,他看得越发明白,五皇子说话不多,对静王的关切却丝毫不逊于四皇子。如果皇帝懂得不要逼人太甚,也不至于丢尽了颜面,以云王的脾性,只怕不会答应事情轻易收场。
金殿之中,洛临翩的神色总算略见缓和,不过想到静王身上毒性并未根除,皇帝又是一副不认账的态度,心下怒气不减,要想任由事情就此蒙混过去,哪有这么便宜。他思忖一下,淡淡说道:“父皇,关于今日变故,儿臣还有两点拙见,想请父皇恩准。”
天宜帝皱了皱眉,一个要求已经闹上天,现在竟然又有两条,但他心下犹在不安,拿不出疾言厉色,沉声说道:“你且讲来。”
“我禹周外有北辽、夷金虎视眈眈,内有昆仑府为患,他们对大皇兄都欲除之而后快,今番设计陷害,前后安排十分周密,绝非一两人能够做到。儿臣以为背后指使必然出自这三家势力之一,甚或是联手所为,目的就是借刀杀人。”云王说道,也不理会皇帝变得难看的脸色,“只是,单凭外夷或昆仑府,仍办不到如此周全,要想收买出入宫门的运水禁军、熟稔宫中殿宇不是易事,禹周必定有人为他们做内应,而且地位还不低。儿臣以为除了要尽快擒获潜入宫中的逆贼,查出这名内奸的身份更加刻不容缓,否则重华宫中还不知会再生出何种事端。”
天宜帝听到借刀杀人、自毁长城,与静王先前之语不谋而合,多少有些羞恼,但宫中连番被贼人滋扰,也的确令他忍无可忍,于是沉着脸默不做声。
洛君平刚才与其他宗亲一样,被震得惊怔,此时回过神来,插言冷笑道:“还以为四皇弟有什么高见,李统领早就在查了!这等大事不是一日之功,宫里被你一闹,已是人心惶惶,你还不消停,再要弄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父皇还有安生的日子么?”
洛凭渊定了定神,这时说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四皇兄所言甚是,事关里通敌国、引贼匪入宫作乱、危及圣上安危、陷害禹周肱股,此奸不除,父皇才会难以安寝。如今线索俱在,要查出内奸并非难事。除了从水车上着手,还可进行排查,看有什么人与外夷或昆仑府过从甚密,熟悉皇宫大内,同时又视大皇兄为眼中钉,能符合这几项条件,就离得不远了。”靖羽卫查案是常事,这些意见于他可说信手拈来,井井有条,天宜帝也不禁微微颔首。
洛君平却有些头皮发麻,经过皇觉血案,大家面上不提,心里谁不知道太子勾结昆仑府,皇帝亦是了然于心。宁王几句话状似无意,其实哪一条不是指向太子?他暗暗诧异洛文箫怎么还不出言开脱,又不由在心中大骂,阴损歹毒也就罢了,摆下这么大的摊子却没本事兜住,事先全无商量知会,你自己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却要拖累我一同倒霉!他串谋或帮衬着太子做过的事着实不少,此时不帮也得帮,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兹事体大,五皇弟提的几件由头,我看都是出于推测,没有凭据可不好乱讲。贼人至今杳无踪迹,长得是圆是扁都不晓得,李统领还未得出结论,你如何断定就是昆仑府所为,还拉扯上北辽、夷金?再说,又凭什么说那提供情报之人必定痛恨大皇兄,或许只是贪图钱财被收买了也未可知。按照五皇弟你的标准去查,一个不好就要南辕北辙,靖羽卫平日就是这么办事的吗?”
洛文箫默不作声听着几个皇弟唇枪舌剑,冷汗不觉湿透了里衣。袁旭升已经下令将夜半运水入宫的军士一并锁拿,要细细审问。他事先倒是吩咐了事情要做得干净,鼎剑侯那个亲信办完这趟差事就得灭口,但是宫中变故横生,他也没有把握不会牵连到自己身上。
更要命的是宁王,鼎剑侯府中到底出了什么差错,洛凭渊又知道了多少?这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恨不能立即出宫,揪着林淮安问个清楚,总好过现在生怕说错一句话被抓住把柄,或者刺激了洛凭渊,来个当场戳穿。
按照姬无涯的布局,静王命丧宫中,宁王隔日病倒,禹周顿时无人主持三日后的比武,局势必然陷入混乱。琅環正在含恨,不帮倒忙就不错了,绝不可能再为朝廷出一分力。自己便可趁势入宫请缨,临危受命,代替宁王与辽人比武。有之前在宫宴上力挫北辽高手的伏笔,料来天宜帝当会允可。而后就须遵守约定,不慎输给代章京一招半式,让北辽赢得比武的最终优胜。此时昆仑府发动攻击,奇袭琅環据点,趁着对方群龙无首,只能仓促应战,将淇碧、横刀等部属一一击破。靖羽卫与御林卫到时已自顾不暇,琅環又与朝廷撕破了脸,势必难以得到应援,一战可望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