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韶华+番外(309)

作者:薄荷酒/薄荷酒BHJ

就这样,一直熬到昨日比武告终,他得知了禹周的战绩,以及冰封台的意外失守。派去校场观察情势的贴身随从回来后讲得气愤不已,同时又有点担忧,说本国的三位优胜者都是武功人品俱佳的翘楚。林辰却松了一口气,以洛凭渊的心性本领,定然会好好收拾那辽人,雪凝至少不会落到外夷手中了。

许是由于终于等到了一向确定的消息,今日格外想在外面多待一会儿。林辰用木拐点着脚下微湿的小径,在今春的第一场雨里慢慢走着。随从在旁边亦步亦趋,替他撑着一把油纸伞,又劝少主人早些回房,莫要不小心着了凉。林辰只是不理,慢悠悠朝府中后园走去。他不觉得潮湿的空气有多寒凉,雨滴飘落在伞顶和地面,令他感到久违的安宁,仿佛长时间沉浸在紧绷苦涩中的内心终于得以舒展开来。

前些天,宫里的容妃曾经遣人送了一些贵重补品,名义上赐给母亲,实际上是给自己的,应是已经从御医那里得知了腿伤的进展。宁王也传过两次信,上一封还说,待到擂台结束,会抽时间过府探望。

因为有这句话,林辰不免期待起来,他实在气闷得紧,洛凭渊说不定会捎来公主的口讯。除了谈论雪凝和比武,他心里还存了一件事,不知该不该向宁王提起:鼎剑侯平时很少晚归,但从大约十余日前开始,却一反常态,好几次都临到宵禁才回府。他从母亲那里得知是太子召见,去了东宫议事。

有什么公务需要反复计议,如此着紧?林辰初时没太在意,但当他随口向父亲问起时,林淮安立时沉下脸,先说是公务,随即就训斥他不可乱说乱问。

如果只是这样,林辰或许还不至于多想,但是从去了两次东宫以后,他感到父亲的状态有些不寻常,连与自己说话时都会神色恍惚,临到最近几日,连母亲也开始心神不定,尽管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但那种不由自主的忧心忡忡却瞒不过他的眼睛。

太子究竟与父亲议了些什么?林辰心头的疑窦逐渐扩大。回想鼎剑侯避而不答的态度,并不像因为问题唐突而恼怒,而是,似乎在紧张?

当注意力暂时从比武上移开,他不由得思量起双亲的种种反常。

宁王那边还没有消息,多半是善后太忙,仍然分身乏术,等到凭渊来了,或许至少该打探一下,太子近来可有什么动向。

鼎剑侯府的后园不是很大,但也有池塘假山,凭着堆叠山石花木营造出几许曲径通幽的格局。思忖间,林少将军已走到水塘附近,天色近晚,依稀可见池水边柳色新新,嫩绿的枝条在烟雨中摇曳,随从还在身边絮絮地劝,走太久对膝盖不好。林辰觉得这家伙甚是烦人,顺手将油纸伞接过来,笑道:“难得散心,我还要多待一会儿,你回去给我取一件厚点的披风。快去,本公子等着用。”

那随从不太放心,但禁不起被连声催促,只得快快地朝居处跑去。林辰得到空隙,自然不会原地等他,一手撑伞,一手柱拐,沿着小径转了一个弯,他记得这一带比较僻静,水边还有座小亭。

亭子十二角,外侧围栏环绕,里面则是一处严严实实的屋室。鼎剑侯将内部布置成书房,想躲清静时偶尔会来住一两天,平时则空置无人。

四下静寂,林辰本待进去歇脚,然而将到近前时,他听到亭中传出了熟悉的语声。“侯爷,在这亭中住了三天,你当真打定主意了?不是妾身怯懦,此事……此事实在关系阖府身家性命,就不能托个病,请东宫那位高抬贵手么?实在不行,我们辞了官回乡去,至少能吃口安稳饭啊。”

声音和婉中带了些求恳,正是自己的母亲,林辰一怔,不仅由于话语的内容令他吃惊,也因为母亲语气中浓浓的忧虑。

“不是我下定决心,而是不做也得做,但凡殿下开了口,哪一次容得推辞。”鼎剑侯的话音跟着传来,像是刻意压低了,但仍然难掩烦躁,“妇道人家见识浅,还说什么辞官,上了这条船岂是容易下来的!”

林辰忽然意识到,之所以亭子周围没有人,应该是父亲专门遣开的,而他们正在说的事,很可能不仅会解开自己的许多疑问,而且必然干系重大。他不知不觉屏住气息,尽可能地放轻脚步,挪到一个比较隐蔽的方位,在围栏上坐下继续倾听。

他的内功底子还不错,里间的语声虽小,仍一字不漏地传入耳中。

“可是,侯爷应下的两宗事,无论哪一桩出了纰漏,都是大罪。”母亲的声音发着颤,其中掺入了一丝哽咽,显见是心乱如麻,“妾身是不晓事,只要为了侯府,怎样都好,可是求侯爷为辰儿想想,他什么都不知情,万一五殿下过后追究起来……而且,容妃娘娘一直对咱们家多有关照,辰儿还在等着你出面求陛下赐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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