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韶华+番外(26)
天宜帝心中,怒意还要更甚,辟水珠稀世罕有,夷金使者手中所托,应正是被北辽从东南贡物中劫走的那一颗,夷金拿来做寿礼,大有讥讽意味,分明说禹周无力保住自家的宝物,还得靠夷金来归还;洛雪凝乃是他掌上明珠,如此轻言求娶,等同双重侮辱。
但他想到目下若扣留或者斩杀这金使,无异于给夷金一个理由立即兴兵边关,与北辽一同进犯,只得暂时压下怒气,示意内侍先将辟水珠接过,再打发使者。
一名内侍上前去接那木盒,见金使只是平托在掌中,并无交付之意,便伸手去拿。然而手指触到木盒,才觉对方掌中竟似有股吸力,无论如何拿不起来,待要撤手,却连自己的手指都粘在了盒上。他脸色立时苍白,拿也不是,收手也不是。
宁王在一旁看得分明,这来使身负上乘武功,心知夷金如此作为,固是傲慢轻侮,更主要却是意在试探,禹周是否软弱好欺,如若不能立时反击,则夷金极有可能在边境上公然撕破脸,发兵相助北辽。故此,为今之计,唯有威慑夷金来使,令其不仅落败,且败得无话可说,方为上策。若是让侍卫一拥而上将其拿下,不免落于下乘。
他越众走出,拍了拍那名内侍,示意他可以退下,含笑说道:“这珠子是否真如尊使所说,乃是辟水珠,我代父皇先看上一看。”内侍直觉体内微震,手指立时得脱自由,如蒙大赦般退开,心中对宁王好不感激。
洛凭渊伸出右手,与那内侍方才手势一模一样,去拿木盒。金使见面前一身锦服的年轻人随手化去自己的内劲,知道必是传闻中谙武的五皇子,不敢大意,脸上的傲态随之收敛。他见宁王来取,若还是如刚才对那内侍一般,必然行之不通,当下右手回转,将木盒托于胸前,不让对方碰到,左手单掌立起,隔挡洛凭渊的来势。
宁王想到须速战速决,况且在殿上交手,若是以招式取胜,夷金仍有狡辩余地,于是也将右掌一立,与对方相抵,双方各运内力。
这般比拼,劲力进退趋避,只有对掌者自知,旁人丝毫看不出端倪。偌大的紫宸殿中陷入寂静,落针可闻。
众人但见宁王神色从容,唇边带着微笑,右掌相抵,左手仍稳稳向前去拿那木盒。金使脸上浮起青气,神色透出狠意,拿木盒的右手却有些发抖,都看得出必是宁王占了上风。
金使连催了几次掌力,想迫宁王收手,都无济于事,只觉自己的内力与对方相触,便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心中渐渐发慌。见洛凭渊的手指堪堪触及木盒,明白不敌,他来之前得了严令,此时拼着受伤,右掌发力要将盒子震碎,这般即使辟水珠被夺去,禹周也非全胜。
他右掌吐劲,左掌自然劲力微松,猛然间对方一股内力透掌而入,沿着手臂经脉直侵至胸腹丹田,竟是绵绵汩汩,势不可挡。
众人见到两人双掌忽而分开,宁王并无蕴力前推的动作,那金使却连退了七八步,才摇摇晃晃站定,脸色红如醉酒。宁王只退了半步,盛珠的木盒已在手中。
太子位置靠近,微笑着扶了他一下:“五皇弟小心。”
洛凭渊退后半步,是为了化解对方掌上的暗劲,好使木盒无损,就如风过水面,拂起一层层涟漪,才逐渐归于平静一般,太子相扶,也受波及。两人一触即分之际,洛凭渊感到他掌中传来一股柔和的力道,心中微惊:并未听说二皇兄勤修武功,想不到内力这般精纯,竟似不在我之下,只是火候稍逊,尚不能收放自如。他心中思忖,也不及问,只是微笑道:“无事,多谢二皇兄。”
他望了一眼手中的辟水珠,转过身对那金使说道:“你叫拓拔洪,穿云掌力在金铁司中排名十一,凭着这点本事,还不够资格到我禹周紫宸殿上放肆。辟水珠乃是海中珍宝,夷金无海,何曾有珠。你们前来贺寿,拿的贺礼却是禹周之物,已是怠慢;我朝以礼相待,你却在殿中出言不逊,还抓着贺礼不肯松手,是何用意?”
夷金来使此时感觉脚下发飘,心知不妙,面如土色,已再无狂态。
宁王见他不答,淡淡说道:“料来贵国摄政王也是好意,并无异心,只是用人不当,派了你这么个无状使节。我虽功夫平平,也唯有代禹周高手教训于你。今日之后,武林中再无穿云掌名号,留你一命,回去告诉完颜灼,望他此后善加自重,勿出妄语。若是夷金有人自认才华品性配得上丹阳公主,又无家室,可自己到洛城来,待能胜得了我禹周子弟,再提求亲不迟。”言毕,将明珠交给内侍,站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