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韶华+番外(167)
“阿原,你不是一直跟着凭渊,他可是有什么事?”静王道。
“主上,”岑原单膝行礼,“芒种找到了,宁王殿下赶去了皇觉寺,遣属下来报讯。”
此言一出,房中几人都吃了一惊。
“起来说话吧,怎么回事?”静王道,眉间不由锁了起来。待到岑原将始末说了一遍,他的脸色已变得有些苍白,“是个圈套,凭渊一定中计了。”
洛凭渊飞马奔至皇觉寺半里之外,就让乌云踏雪放缓了速度,等待被远抛在后面的两名亲卫赶上来。
遥遥望去,寺院山门紧闭,一队队禁军来去巡视。他没有直接靠近,等聂胜和曹默林到了,就打个手势,三人顺着寺院的外墙远远地绕行。如果拿出御赐金牌表明身份,想必入寺并不为难,但他对洛君平已不复信任,还是越墙潜入为宜。
皇觉寺占地数十顷,包括大雄宝殿在内,前后六重殿宇,灰墙绿瓦,红漆梁柱,古朴庄严,从墙外依稀可见琉璃飞檐下的燕巢与明瓦风灯。
绕着外墙走出里许,三人将马匹匆匆拴在一家小店外,让店家照料,便使出轻功,朝寺院后方奔去。
待他们离去,一个本来蹲在店外树下乘凉的闲汉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块红布展开,朝着远处用力挥了三次。近午的阳光下,寺院的墙边似乎有道人影一闪,不见了踪迹。
杜棠梨与姚芊儿进了皇觉寺,就逐一到各座佛殿叩拜上香。寺院中静谧无声,一尘不染,只间或看到着灰色僧袍的僧人经过。
身入其中,但觉庄肃凝重的气氛迎面而来。一路上都在说话的姚芊儿这时也变得安静,杜棠梨的心境沉落下来。她思念起逝去的母亲。
母亲亡故后,家中没有做道场,只请了普济寺的两位禅师诵了几卷经文。不知母亲在天之灵是否安好。
依次走过天王殿、药师殿、地藏殿、钟鼓楼,就到了第三重的三世佛殿,越往里进,殿宇就越是宏大辉煌。两个少女不再交谈,各自静静地在佛前上香祝祷,莲坐上的佛祖宝相庄严,双目低垂,慈和而悲悯地望着下方的芸芸众生。
杜棠梨叩拜完毕,看到身边的姚芊儿还在双手合十,嘴唇微动,不知她在祈求什么样的心愿。
杜棠梨想,姚芊儿最挂念的应当是她的亲事了,过门之后可否琴瑟和谐,夫君是否值得托付终身。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一年前自己及笄,正该议亲,但母亲的过世打乱了安排,几户本来有意的人家都不再登门。因为她要为母亲守孝三年,一般官宦之家都不愿自家的儿子等这么久。
杜棠梨也曾听到姑姑私下对亲戚叹气:“那等愿意将就的人家,我们还不想将就呢,这孩子,怕是要被耽搁了。”
她只能装作没有听到,心里对终身大事却并不急迫,甚至不希望有人来提亲,将自己与某个根本不曾见过面的陌生男子联系在一起。即使这几天见了姚芊儿待嫁的排场,她也不觉多好。
杜棠梨在药师佛前祈求全家身体康健,在文殊、普贤菩萨前求弟弟学业有成,然而到了三世佛前,她竟一时想不到该为自己求什么。一个身影又从心底不受控制地升起,她默默垂下眼睛,于她而言,宁王就像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应该很难再见到了。
正殿不能进入,那后面应该是法堂和藏经阁。这些殿宇本身带着年代深远的气息,但又都已经过工匠巧妙地修缮与翻新,簇新的佛幡从古老的梁柱上垂挂而下,佛前的香案上摆着各色法器。或许是因为后天就要迎接御驾的缘故,一路行来,各处都十分空寂,没有其他香客,只偶尔看见一二僧人匆匆而行的身影,一闪就隐没了。
每到一处,丫鬟从人都等在殿外。
从第四重的圆通殿出来,杜棠梨发觉姚芊儿又落后了半步,便稍微停下来等她上前。也不知怎么回事,进寺后姚芊儿总是在行止间落后那么一点,加上衣饰的差别,弄得自己倒像是一行人中身份最贵的那一个似的。
那知客僧半途不见踪影,此时又走了过来,有些不确定地看了一眼姚芊儿,却对杜棠梨说道:“既然进香已毕,两位小姐可随贫僧在寺中略作随喜,再去用素斋。”
这些都是女眷进香的惯例,大多数寺庙中都有些名胜古迹,或者有来历的佛像法器可供游览瞻仰。杜棠梨觉得这僧人或许将自己看做了姚芊儿,想着是否该开口解释一句,又怕反而尴尬。姚芊儿已经接口笑道:“如此甚好,就烦请师父引路。”
穿过殿侧的游廊,杜棠梨发觉她们正被引着朝寺院深处走去,到了一座外观更加庄严的大殿前。她不觉停下脚步,此处难道会是传言中历经两年方重修完毕的皇觉正殿?可是就连她也听说过,正殿现在是封闭的,要等圣驾来过后才会择日正式开启;还是自己弄错了方位,这里只是一座寻常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