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韶华+番外(129)
刺客首领入园后仍未参战,此时便有些焦躁,他已经折损了不少人手,却还没探明这静王府的虚实,这样下去很可能落得个损失惨重,无功而返。
他思虑着要不要将身边最得力的四名属下也派上去扭转战局,正想朝身后打一个进攻的手势,动作却突然停顿。夜风不知何时改变了方向,他鼻端隐约闻到一缕药气,不是来自澜沧居的方位,而是从西边一处院落。他的瞳孔骤然紧缩,自己竟然疏忽了,静王很可能并不在他们全力攻击的澜沧居内,而是藏在别处。他朝身后一挥手,四个下属立即朝那处院落扑过去。
洛凭渊回府的时候,见府门紧闭,敲了一阵也无人应门,自他住进来,还从未发生过这种事。宁王皱了皱眉,他能听到远方传来隐约的响动,像是兵刃相交与打斗的声音,但其间并没有夹杂一般交手时常有的呼喝与叱骂。
他直觉地不对劲,里面难道发生了意外?他将乌云踏雪拴在府门前一棵树下,按了按腰间纯鈞的剑柄,直接越过外墙,施展轻功朝宅院方向奔去。
此时月上中天,过了小山,他清楚地看到十数条黑衣人影正朝澜沧居扑击,月下闪过雪亮的刀光。
宁王已经顾不上平日常走的青石小径,足尖直接点上小湖中的莲叶,微一借力,提气接连纵越,径自越过湖水和成片的牡丹花丛,朝熟悉的主宅飞掠而去。
沿路树丛与灌木中倒了数具尸体,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闻到风中传来药香与血腥混合的气息,一眼望去,五六条人影正在澜沧居院前与众多黑衣人交战,宁王一眼就看到,为首的正是杨越。他手持长剑砍杀劈刺,全不似平日里前后操持的杨总管。
洛凭渊厉声叱道:“哪里来的贼人胆敢擅闯王府!”腰间的纯鈞已呛啷出鞘,想到这么多刺客在自己离府之时,肆无忌惮地杀进府里,竟然到了静王居所之外,他就怒从心起,一剑将一名迎面过来拦截的黑衣人当胸捅了个对穿。
“宁王殿下,”杨越吃了一惊,脸上却现出喜色,叫道:“贼人来暗袭,您回来得正好!”众多黑衣刺客听到宁王名号,都是一滞,但既未收到撤退的讯号,仍是加紧攻击,当即便有几人朝洛凭渊攻来。
宁王也不打话,手中招式凌厉无匹,剑光到处如水银泻地,纯钧宝剑锋芒所至,对方兵刃尽皆摧枯拉朽。他见己方人数少,出手时毫不容情,顷刻间连杀数人。
两名黑衣人同时从左右向他进袭,招式配合十分纯熟,洛凭渊手中剑芒闪动,二人兵刃尽折,他顿也不顿地直取一人咽喉,血光飞溅中长剑圈转,削去另一人半条手臂。
杨越身边压力骤减,剑势大长,刺中一名对手咽喉,叫道:“五殿下别管这边,快去含笑斋!”语气极是焦灼,原本围攻澜沧居的死士在连连的呼哨指挥下已经分出部分到了那边。
洛凭渊转头看去,西侧自己的居所果然有十数条人影闪动。含笑斋屋脊上站了一个少年,双手指缝间各挟三柄短匕,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微光,在与两名黑衣人交战,正是关绫。
他心下立时明白,杨越这边看来是被缠住了,分不出人手去救援。他随即越上院墙,赶向含笑斋,心里一阵阵紧缩,皇兄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第四十章 洛氏血脉
静王靠坐在床边,这是含笑斋中洛凭渊的床榻。能坐起身而不是躺着,已经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极限。他不愿避到地窖中,如果今夜有个万一,敌人必然满府地搜寻自己,那些不谙武功而躲起来的从人们会被殃及。况且,有些事靠躲是没用的,不如奋力一战。
他听见有人杀到了外间,该是正在与秦霜交手。太子派来的人并不蠢,已经将攻击重点从澜沧居转移到了含笑斋。此刻还是前半夜,碧海澄心的毒性远未过去,他只觉得体内翻绞,胸口窒闷,就像内腑快被抽空了,又被某种冰冷的东西占满。他竭力想保持神智清醒,但眼前仍然不受控制地阵阵发黑。
人在虚弱中,连意志都会变得脆弱,每到这种时刻,他就会怀疑担忧自己的选择是否真的正确,特别是今晚,属下们都在苦战,敌人冲着自己而来,他却什么也做不了。身体里的痛楚一波接一波,仿佛永远不会退去、不会好转,耗去了所有的精力。他右手一直握着一只银筒,但不知道如果敌人到了近前,自己还有没有力量使用它。
含笑斋眼下有关绫和秦霜,以及另外几名暗卫在防守,洛凭渊赶到时,他们每个人的对手都不止一人,其中颇有几名强手,一时拾夺不下。
洛凭渊明白皇兄必然在里间,出剑丝毫不留余地,连杀了几人,有他加入,战局立时倾斜。他见武功最强的秦霜已经缓过手支援同伴,又挂念静王,正想抽身进房,一道黑衣人影倏而自暗处蹿出,迅疾无伦地掠入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