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韶华+番外(117)
洛凭渊于是说道:“楚校卫帮我把此间药材收起带回,我日后或可送给师尊。” 于他的身份而言,这点事可说微不足道,楚桓连忙应了,当即让人来装箱。
洛凭渊又随意捡了几卷书画,想着或可送给静王观赏怡情。在豫州忙碌几日,的确缓解了积压心底的沉重感,他有时会不期然地想,不喝酒的皇兄,应该只是靠着抚琴种花聊以解忧,使心情沉静下来,才能熬过九年的漫长时光,希望这些书画能带给他片刻舒缓。
当晚回到驿馆之后,宁王见到沈翎派来的下属。离开洛城不过几日,想不到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他听完禀报,挥手让信差下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说是直觉也好,这事与皇兄多半脱不了干系,琴艺高超的白若菡,擅长轻功与机关的关绫,静王的确没想瞒着自己,只是仍然事先什么都不说。他不由得开始怀疑,静王是有意找机会将自己打发到豫州,好方便行事。别的不说,户部被揭出如此一桩大案,应是没脸再提韶安税了罢。
他抬头望望悬挂天边的大半轮明月,突然很想快点回洛城去。只不过,既然已经来了,事情就得办完,投贴求见的一些官员中,也有几个是皇兄叮嘱过不妨认识一下的,他显然还得再停留些时日。
近来京城事情不少,太仓、陈仓以及附近州府的几座粮库都在封仓清查,户部也已有七八位大小官员被刑部带走问讯。
静王没有再出门,在府中得空时,他就教清明谷雨几个小侍从读书临帖,或者看关绫督着他们习武。府中内有杨越,外有秦霜。秦霜几乎每日都去与谢枫接头,两个多月下来,他在棋盘街谢记茶楼后面买下一处小宅院,在里面修出一条通往茶楼的地道,挖出的土都用来种上花草。平常人走到宅院附近,若是好奇地往里张望,就会看到绿意盎然,满院都是高低大小不同的盆栽花草,两三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忙着浇水剪枝,若再问几句,就知道是家向附近人家店铺供应盆栽的花圃。
这一日午间,秦霜从外面回来,神色有些凝重:“主上,从昨日起,咱们府邸周围多了几个暗桩,您看可要查查来路,还是直接拔掉?”
“是什么样的暗桩?”静王问道。
“挑担的小贩,歇脚的脚夫,还有走方郎中,都是老手,在府外待上个把时辰就换班,再出现时都换了衣着和行头。只是走路时的步态没那么容易改变,被曾浩认出来了。”曾浩是秦肃临走前在府中布下的几名暗卫之一。
静王道:“不用查了,直接拔掉就是。在洛城中,会有意盯着我们又派得出这种人手的,也只有太子了。”他略略沉思,“他刚吃过闷亏,看来是动了疑心,想趁着凭渊不在,探探我们的虚实。”
“他倒是会挑时机,不少人都随着我哥去了边境,”秦霜的神色冷了下来。当他收起了笑容时,便能看出与秦肃如出一辙的压迫感,“想上门威胁还早得很,也是我等太简慢了,好几年不曾向太子殿下尽到礼数。若是主上允可,属下就着人去一趟东宫可好?”
静王微微一笑,七年前与天宜帝立下约定,自己出宫幽居于静王府,琅環撤往江南,临走前给洛文箫留下的一份大礼,就是连续七天的留刀寄简。洛文箫那时还未入主东宫,但也有了府邸,结果接连几日,卧房中都插了利刃,不是早上起床时,就是晚上即将就寝时,每次都准确无误地插在枕边,近到醒来一睁眼,刀锋就快割到眼皮。据说搅得他风声鹤唳,夜不安寝,换了好几处卧房都没用。自己这些年能活下来,当初的威慑应是起到了一分作用。
之后短则半年,长则一年,太子殿下仍会有一两日收到同样的问候。他也真能忍,知道声张出去没有好处,只是暗暗加强府中守卫,培养自己的江湖势力。
近三年洛湮华没让属下做这件事,主要是因为太子对付的重点逐渐转移到了云王身上,而自己的处境也随着天宜帝态度的微妙变化略有好转。
“不必,”他说道,“如今我虽然仍是闲居,但既已还朝,与太子便是正面对敌,谁都不会留手。他观望了这一阵,也该是耐不住了,即使枕边多了把刀,也不会收手的,只会来势更加凶猛。”
“今日已是七月十三,”秦霜道,“稳妥起见,让谢枫带人到府中暂住几天可好?”
静王看到他脸上隐隐有层担忧,每到月中将至,几个知情的下属精神上就绷得特别紧。洛文箫有韩贵妃在宫中,很可能已经打探出了碧海澄心的内情,那么今月十五于太子一方无疑是个极好的时机,派来盯梢的暗桩或许就是采取行动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