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是病秧子了(156)
萧络往那钱袋上看了一眼,内心似乎挣扎了一下,才道:“是一起的,但我额外还准备了东西。”
李缄放下吃了一半的面,有些意外:“什么?”
而后他就看见萧络从袖中摸出一柄明明十分陌生,却又意外觉得眼熟的短刀。
李缄下意识扭头往床的方向看了一眼,他那柄刀自回了都城之后就一直放在枕下,并且对比起来,眼前的这柄明显要长上一截。
他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地开口:“这是……”
“当年你爹身死之后,尸身被镇远侯收走下葬,随身的东西包括惯用的都不知所踪,这些年我花了些工夫去找,却一无所获,直到前段时日才终于找到了这柄母刀……”萧络将刀慢慢推向李缄,“现在也算物归原主了。”
李缄伸手想要接刀,却不知想到什么,又顿在了远处,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萧络的脸,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和萧络之间还有许多事没有摊开,却又好像没有必要再摊开——萧络进王府的时候年岁并不大,虽不知因由,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如意的过往,一个早已亡了的故国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又何必非要说个明白?
良久,李缄将那刀接了个过来,喉头哽了哽终于开口:“多谢……”
是谢他费尽心思找回这刀,也是谢他为自己所做的种种。
萧络似乎听懂了,看着李缄轻轻笑了一声:“收好吧……”
李缄应了一声,却将那刀先放回了桌上,起身将放在枕下的子刀拿了出来。
他看了萧络一眼,将子刀从不合身的刀鞘里拔了出来,插进母刀外空着的那个刀鞘里。
严丝合缝。
萧络眼睫微微颤动,最后发出一声轻叹。
今日是李缄十八岁的生辰,而这柄子母刀在分离了近二十年之后,终于重新合为一体。
“你爹娘若泉下有知……”萧络弯了弯眼睛看着李缄,“看见这一幕也该瞑目了。”
李缄抬手从泛旧的刀鞘上轻轻拂过,抬眸看着萧络:“他们在看见我进了王府被您收留的时候就已经瞑目了。”
“我……”萧络也看着他,似乎想要说点什么,最后却改了口,“时候差不多了,估计云公子也快到了,趁热再吃几口面,别空着肚子。”
“嗯……”李缄将子母刀收好,坐回书案前继续吃了起来,“您不回去再睡会?”
“等你出门再睡也来得及,反正王爷晌午后才能回来,我有的是空闲时间……”
萧络说着话,顺手扯了扯李缄宽大的衣袖,而后便皱起眉,“这不是之前入了夏给你做的那件,怎么这个时节穿上了?”
“我外面还会再穿件棉袍,外加狐裘……”李缄说完对上萧络不解的目光,一瞬沉默后只好继续解释道,“我和幼怀定情那日就穿的这件。”
萧络:“……”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李缄一会,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让人多拿两个袖炉你待会带上,今日虽然晴着,外面还冷的很……云公子有没有说要去哪替你庆生?”
李缄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没说,我也没问。”
萧络瞧着他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伸手替他正了正发簪:“看起来今晚必然是不会回来了,那明日要早点,王爷应了皇后一并去行宫休养些时日,等你回来再一同出发。”
李缄握筷子的手微顿,而后点了点头:“好……”
不知是晨起难免有些饿还是那碗面实在是美味,李缄竟把它吃了个精光,刚放下碗筷房门就被敲响,小厮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公子,云公子的马车到了,正在府外等您。”
李缄眼底漾出笑意,温声应道:“来了!”
第七十九章
天光初亮,街巷上没什么人,寂静而又冷清。
云稚歪靠在马车上,一边看着街对面淮安王府的大门,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车夫说着话。
晨风微凉,吹在脸上让车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看了眼头顶灰蒙蒙的天空,正要劝云稚还是进车里等,王府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几乎是同时,方才还懒洋洋靠在旁边的人已经到了王府门前。
李缄没想到这人居然直接等在王府门口,不由急急往外走:“怎么不在车上等?”
瞧见他的样子,云稚弯了弯眉眼,笑着开口:“不急,我穿得多着呢。”
他双手拢在狐裘里,头上扣着兜帽,只有小半张脸露在外面,一双眼澄澈明亮,一如初见。
只是那时候的云小公子带了些许让人无法接近的矜贵,眼下依然是矜贵的,却是这世上与自己最为亲近的人。
李缄有一瞬的晃神,而后弯唇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