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养妻录(重生)(206)

作者:芝芝萄萄

掀帘而入的青棠望着仍站于窗侧的少女,不禁急声言道:

“姑娘怎么还不歇上一歇,夫人说再晚些宫里就该派嬷嬷过来了,可有的折腾呢,姑娘还是些先睡会的好!”

小丫鬟心忧地把人按回了铺就好的软榻上,顺带连被子都没给落下,紧张得仿佛要成婚的是她自个似的,手和脚都有些不知道该往哪处放了。

不过这倒也正常,毕竟她们主儿明日要嫁的...可是今上啊。

是那九五至尊之位。

姜岁绵看着她脸上明晃晃的忧意,笑了笑,先是转眸瞥了眼几上的翠色,然后才顺从着闭上了眼。

青棠见她睡着,方缓缓呼出口气来,随后又屏着息,小心翼翼地退到外间守夜去了。

屋内,暖黄色的烛火轻曳,少女纤长的睫微微颤着,剪下一地细碎灯影。

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下,清脆如玉珠滚落,却是恰好掩住了那声几不可闻的轻笑声。

犹若翡石。

一窗之隔的暗影里,男子静静站着,瞳眸里只余一人的倒影。

于云上坠落的水珠尚未来得及沾湿他常服一角,却在落定的那一霎汽化成雾,消散于轻浅的风里。

了无痕迹。

他并不信所谓的凶吉之言,可事关于她,帝王总要谨慎些。

星光渐沉,皎月藏于雨后,忽而,一阵嘈杂响动混入了那杂乱无序的雨声中。

连根头发丝都未曾有过半分偏移的君主眸色倏地一暗。

寒风呼啸,窗棂的影子透在地上,却是渐渐浅了。

静谧的暖阁内,一缕安神的冷香不知何时扩于屋中,一点点抚平了小姑娘无意识皱起的眉,直至她彻底睡去。

姜家府门外,大雨滂沱而下,檐下却站着一个不该出现于此处的人。

雨夜本该有的空寂被凌乱沉重的脚步声打破,追来的兵卒遥望着刻有“姜府”二字的匾额,霎时停住了步子。

领头的侍卫面容沉肃,侧身低语了几句,不出片刻,一匹快马便悄然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眼下时机特殊,这京中的人家就没有几家是全然睡下的,更别说与尚书府近邻之人了,一颗心都不在自己府里呢,此下闻得动静,都故作自然地探出了头。

而那檐下,本是矜傲贵重的人望着紧闭的大门,抬手三叩。

“岁岁。”

成者为王败者寇,他都知道。

只这世间之事,哪是“知道”二字就能道尽的。

他只是不甘心。

“我心——”悦你二字未出,他颈处督脉上的一穴便是一痛,让人骤然失了声。

少年紧锁着眉,他嘴唇翕张,喉间却发不出半点气声。

府门大开,走出的却不是守门的小厮。

此时微弱的亮光从云上洒落,对方逆于光中,周身的威势不减毫分,如山水巍峨。

萧祈立在那,直直地望向与自己相隔不过三寸的男人。

这是他的兄长。

他却唤了他数载的父皇。

萧祈唇边荡开一抹自嘲的笑,随即竟是泰然自若地抬起腿,向前行去。

仿佛全然不在意君王的存在。

他要见她。

但便在萧祈跨过门槛的那一刹,一颗圆石无声无息的击在了他右膝处。

霎时,剧烈的痛感沿膝攀岩而上,好似要将肉里的骨一点点震碎了,再重新拼粘起来,如此反复,相继不绝。

萧祈的右手骤然叩住了近侧门沿一处,五指泛白,指盖好似都要嵌进了木里,可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却是另一抹色彩。

原要被痛意裹挟跪下的人就这么顿在了原处。萧祈发不出声,却依旧因为这疼难以自抑地红了眼尾,溢出了声哑声的闷哼。

那是几近灭顶的痛感。

但他扒着门,险些触于砖石上的腿竟又一点点直了起来。

他此下倒真有了几分青竹的坚韧。

雍渊帝垂眸瞥了他一眼,神色仍极为淡然。

只在人艰难站起身,重新向着府内而去时,帝王修长分明的手轻动半分,指尖残存的碎石霎时不见了踪影。

同样的痛感再次将萧祈淹没,唯一的不同是...

这次并不单单只是一膝了。

“砰!”

少年的膝骨猛然砸上门槛,跄了下后便直跪于地,背脊亦应着惯性向前倾了去。可不过转瞬,他便又挺直了。

萧祈抬起头,仰视着自己身前之人。

他这几年磨砺出的那点微末功夫,又如何比得上他从枯骨血海里淌出的兄长呢?

哪怕弹指,他亦是不及。

故而妄想胜过对方,唯有下毒这一条道可走。可他仍旧是败了。

“萧祈。”雍渊帝看着被迫跪于自己身侧的少年郎,平静的嗓音响在雨里,如空山悠远,难分喜怒。

“你当唤她一句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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