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养妻录(重生)(170)
“圣上说,”他言语间的温和好似满到都要快溢出来,却一字一句落地有声:“望姑娘喜欢。”
“莫要再哭了。”
随着话音落下,圣旨渐展,劲逸的笔墨映入少女那双清若泉水的眸中,如铁画银钩。
是姜岁绵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她怔怔地望着上头的字样,良久无言。
不知几时,一滴清泪悄然如线般滚下,轻浅的水迹于那道朱红玺印上缓缓晕开。
正小心观察着人儿神色的曹公公顿时慌了。
这这这...姑娘怎生哭了!
主子这旨不是用来哄人的么,怎,怎么还把人给哄哭了呢!
奉在御前的大太监一早便晓锦盒中盛的是何物,可却并不知里头究竟写了什么。只因这道圣旨并非如寻常般由翰林修撰所拟,而是那坐于高座之人御笔亲书。
他只知,养心殿的暗格中,那支从未用过的紫檀毫笔第一次沾了墨。
那时低眉磨墨的人未曾有机会知晓,那微涸的墨下所写的与其说是旨,不如说是道丹书铁券。
非忤逆弑君,万罪皆恕,若偏犯此条...
江南一带已为她之藩地,逐者不入京城,便无以定其罪责。
圣旨上字字句句,皆无关皇权的利弊权衡,唯独剩下明目张胆的偏袒纵容。
小兔子连落泪都是无声无息的。
她攥住玉轴的手渐渐收紧,那块原本几近断掉的记忆像是被什么东西牵着,一点点浮现在她脑中。
泪水模糊了视线,姜岁绵恍惚间好似又看到了帝王伸往她面前清晰修长的骨节,以及那写满笃定与宠溺的眸。
“君无戏言。”
他应了她的。
小姑娘颊边淌过的珠泪愈发汹涌,如雨打清荷,瞧着便叫人心疼的紧,曹陌此下是真真慌了神。
六神无主之下,实在不知缘由的大太监顾不得旁的,慌慌忙忙地就把顶上那个已经打开的锦盒拂到一边的小几上,又紧忙捧起剩下的那个。
“这旨若是不得姑娘欢喜,这儿还有另一道,姑娘——”说着,曹公公这回也不等人亲自掀开那鎏金木盒了,直接将里头的东西就给捧到了人儿跟前。
这要换了旁人,曹陌哪说的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言?圣旨又岂是容得人论上一句喜欢不喜欢的?
君王恩泽,当是三跪九叩。
可眼下...
宣旨的大太监无措到全然失了该有的仪态。
就好似他才是该听旨的那个。
“我喜欢的。”
百般慌乱下,曹陌手中的第二道圣旨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了来,不过里头却空无一字。
只余同样的一方朱红。
姜岁绵抱住手中那抹尊贵无双的明黄色,偏粉的指尖从右下角的大印上轻轻擦过。日光偏洒在她身上,丝丝缕缕,光影璀璨,却不及她眸中曜目的星河。
小姑娘眼尾还藏着未曾滴落的泪,却是弯了眉眼,如桃花明艳。
“我喜欢的。”姜岁绵迎着人震惊失措的目光,又重复了一遍。
她是真的...很喜欢呀。
依窗的小几上,一只薄绿青瓷方盆静静躺在锦盒不远,从少女裙边溜走的碎阳落于它身,连带着盆中的那方褐土也染上了些许金色。
微风轻抚,仿佛有些轻浅的簌簌声,像是落叶坠下那相连的枝,又像是某物破土而出的声音。
一片幼嫩的绿芽悄无声息地拨开土壤,没入了暖阳中。
曹陌望着人儿眉眼间动人心弦的浅笑,怔了怔,方才松了神,后知后觉地也露了个笑。
他这差事,总算是没办砸。
而那厢闻信匆忙赶回府中的姜大人听着那道由小太监嘴中说出来的口谕,迟疑地看了一眼自己已无处下脚的正院,又转过头,忘了眼门外绵延数里、暂未卸下的马车。
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是...这么多赏赐,就一道口谕是不是多少有点不相配了。
怎么着也该摆个香案接旨才对。
迷茫地聆听完圣谕的尚书大人怔怔回过身,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虞氏,不自觉出声唤了句:“夫人...”
虞舒瞧了他一眼,随即又把目光投回了府中一侧。
那是小姑娘的院落。
秦妈妈和青棠几个正候在外头,可一同候着的却不止有她们。
宫中随行而来的小太监俱守在那,但偏偏少了那位领头之人。
“夫君看我作甚,”虞舒望着自家乖囡的屋门,好似自语般的轻声念叨:“如不是你说朝中仍无事发生,我都在想这旨是不是颁错了人。”
十里红妆,也就缺了个红字了。
姜淮脑袋上的雾水更重了。
“今上这...究竟是何意啊?”
作者有话说:
姜大人:我圣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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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芽的不只是种子,还有小兔子的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