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嫁给克妻皇帝(10)
宋之拂闻言暗自苦笑,人人皆以为燕侯已至末路,孰料他日后靖难成功,荣登大宝。她哪里能不委屈自己?分明该趁着他此刻落难,时时讨好,日后方能求一条活路。
只是瞧慕容檀方才模样,怕是难了……
摇曳烛光映得室内一片昏黄,宋之拂只觉困顿,孙嬷嬷疼惜她,令柳儿在屋外候着,自己则哄着她小憩。
然少顷,柳儿便叩门轻声道:“姑娘,有女官至。”
只见女官手持木底红绸托盘,携左右二女使,穿过长廊至喜房外,未待宋之拂出见,便朗声道:“燕侯大婚,太常寺卿齐大人之妻许夫人特赠薄礼一份,请夫人笑纳。”言毕,将托盘递入柳儿手中,不待旁人言语便匆匆离去。
宋之拂心头浮起疑云,赠何礼,须得趁此时送入喜房来?
待柳儿端着托盘入内呈上,她伸手揭开表面绸缎,便见盘上只一叠素纸,封、底皆有折,正是臣子们上疏皇帝的题本。
宋之拂顿生出不好的预感,若非她上辈子曾侍奉慕容允绪三年,根本不会识得此物。
她抬手取下翻看,越看脸色越凝重,红润的面颊也泛起一丝白。
柳儿与孙嬷嬷皆不知何故,正待要问,却听外间忽而喧闹,嘈杂脚步声,宾客笑闹声不断逼近,原是宾客们吃多了酒,簇拥着慕容檀要来闹房。
孙嬷嬷气道:“都是乡野民间的风俗,怎王公贵族之家也能容人如此放肆?”闹房原是民间风俗,金陵城中但凡公侯官宦之家的婚仪,皆遵规守礼,燕侯是虽已降爵,到底仍是先帝亲子,如此戏弄,为免失分寸,且闹房原便叫“戏妇”,皆是戏弄新妇,多教妇人难堪罢了。
宋之拂心中已然有数,宾客闹房,连同她手上这份“薄礼”,八成皆是新帝慕容允绪授意。
那题本分明是去岁她舅父郑承义所书,其对燕侯近来“罪状”大书特书,谏言皇帝裁撤藩王。大臣的奏疏,除了慕容允绪,哪还有旁人敢动?而太常寺卿齐澄,更是曾经的东宫伴读,如今的天子亲信。
题本方至,闹房宾客便至,当真蹊跷。
慕容允绪此人,自来面上和煦如春风,行止循规蹈矩,驭下宽和敦厚,实则疑心甚重,更兼优柔寡断,小心谨慎,从不敢授人以柄,便如削藩之事,都借由旁人之口说出。今日此举,必然也为着敲打燕侯。
眼见嬉笑的众人就要至门边,宋之拂无暇多想,只慌忙将手中题本塞至被枕下。方垂首坐回床边,作端柔羞涩状,那一众人便至门边。
慕容檀面色泛红,眼神涣散,脚步不稳,显然已被宾客灌了许多酒。他被簇拥在中间,头一个跨进喜房,绕过屏风时,竟是一个趔趄,直往床边扑来。
宋之拂赶紧侧身让开,又忽而想起周遭无数双眼睛,便伸手搀扶住他。二人靠得极近,她能清晰的瞧见他浓黑的双眉,直挺的鼻梁,以及深邃眼眸里,除却厌烦与不耐,竟还有一闪而逝的喜色。
他怎会有喜色?
她有一瞬恍神,只是旁人爆发的哄笑声却将她惊醒:“燕侯和新妇这是等不及了吧!”
这些人口无遮拦,令宋之拂羞赧难挡,不敢抬眼,只侧过身下意识躲在慕容檀宽大身躯之后。
今日来闹房的皆是金陵城中的二世祖,日日勾栏瓦舍里厮混,惯是没羞没臊的,自然不肯就此放过戏弄如此美人的机会。
慕容檀已是耐心耗尽,当着众人的面将宋之拂横抱起,沉声道:“天色已晚,诸君请自散吧。”说罢,歪歪斜斜带着怀中夫人一同跌进床内,再一伸手,将床边火红的帷幔放下,将大床内外隔开。
宾客们想不到燕侯这般豁得开,笑得越发放肆,脚步却不敢再前移,新婚床笫,旁人可不敢踏足。
再说床塌内的宋之拂,被慕容檀这般一抱,再困在这方寸之地,不由心慌意乱,大气不敢喘,生怕他有旁的举动。
好在慕容檀已然困倦,人群未散,喧闹仍在,便倒在枕上要睡去。
宋之拂屏息片刻,狂跳的心刚平静下来,却见慕容檀双眉紧蹙,似是十分不适的动了动,倏然睁开眼,混沌道:“何物这样膈人?”说着,便伸手在被衾下胡乱摸索起来。
原来是喜床之下撒的枣儿、花生等物膈到他了。
眼见他的手靠近枕下,宋之拂的心再度砰砰跳起来,方要阻止他,便见他已从枕下将她方才情急下藏的题本取出。
外头的人仍旧未散,床塌间的方寸之地却仿如寂静无声。
“夫君……”她声如蚊蚋,脑中一片空白。
慕容檀双眉色越发皱起,他撑着眼打开这叠素纸,却一下被题本中的内容震得瞬间清醒,原本尚算柔和的俊容一下紧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