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娇(79)
屋里檀香的烟气袅袅升起,沈北一言不发坐在主位上,右手边沈南坐在轮椅上冷眼瞧着堂中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
旁的许婉眼眸里一股子狠辣,她慢悠悠放下手里的茶盏,勾唇笑道:“如今人死了,也该下葬了,若是再晚些时候,只怕老太太要生气。”
“不过这不知羞的小贱皮玩意,今晚还是派人扔去乱葬岗吧。”
沈北一双厉目望向许婉,许久,他微微阖眼,摆了摆手,从房梁上跳下来一个黑衣蒙面男子,他手脚麻利的扛起尸体消失。
身旁的沈南迟疑的开口:“爹,青天白日就让人扛出去不太好吧?”
“无碍,他知道怎么做。”沈北扫了眼许婉,眉宇间原本的风流变得有些阴沉,他寒着声道:“如今人死了,你如愿了,最好找到那个小丫鬟,否则咱们都得死。”
谁知,许婉捏着帕子半掩唇低低沉沉笑起来,而后她讽刺的瞧着沈北道:“那独玉又不是我杀的,要慌得也不是我,只怕咱们沈家的大姑娘要寻人。”
沈北起身寒着脸瞧了眼许婉,便往外走去,全不顾后头人喊闹什么,便直接离了沈府。
许婉气的脸都青了,直嚷嚷:“你看看你爹,挨千刀没良心的,天天就知道那些个烟花柳巷里的小贱人,也不知管管咱们母子,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嫁给这么个玩意?”
沈南垂下眸子,一言不发推着轮椅离开了正厅。
只徒留下许婉一人气的跳脚。
偌大的沈府扔进来一个消息,也顶多沸腾几日,碍于主家又强压着此事,便不多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女侍婆子早已见惯了腌臜事,现如今这又有哪家是清清白白的。
一个小小女侍,死了便是死了。
只是苦了做了一辈子的门房老贺家的,独玉可是他们夫妻的唯一的孩子,二人与人和善,平日里不争不抢就默默做好自己的活计,如今却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素雪扶着柳念瑶站在离二房不远的凉亭处,她眼眸含着水光,面颊皙白如玉,正定定瞧着二房门口老贺家夫妻俩哭着求着想寻回自己女儿的尸体,奈何二房只言一句无,连个面都未照上。
“姑娘,瞧够了咱们就回罢,身子重要。”
素雪话刚落音,就瞧见老太太屋里的翠玉带着几个粗使婆子往这边走来,瞅着是来势汹汹。
看来这老太太是打算彻底压下此事。
柳念瑶淡淡撇了眼,抬手便将玉碗里的鱼食尽数扔进池子里,而后柔着嗓音言:“既然老太太屋里来人了,咱们便回罢。”
二人刚离去,凉亭池子后方的树荫里就走出个女侍来,发丝有些凌乱,面容上带了些泥土,让人瞧不出模样,身上的浅绿衣摆沾染了点点血迹,她眼眸细细瞧着柳念瑶的背影许久,才转身小心避开人,趔趔趄趄的往文院走去。
天空阴的好似要入夜了般,不多时,豆大的雨粒便滴滴答答的散落下来,宛如深山瀑布留落的玉帘,连带着整个皇城都人烟稀少了几分,偏这雨愈下愈大。
而后因着雨太大,本要来拜访的秦晚只待改日。
只派了小厮送来太后让她捎的新鲜果子。
沈宁站在廊中抬眸瞧着天,雨粒从房檐上滑落,丝丝跳进了廊中人的身上,晕染画开留下痕迹,她眼眸仿佛含着汪秋水,眉宇间一股化不开的郁气。
许久,她伸手朝廊外去,倾盆大雨浇透轻纱薄裙。
细雨在玉白指尖上凝固成水珠,碧色绣花宽袖贴在她的腕处,显得那小节腕好似上好的羊脂玉,沁出的雨水顺着袖摆弧度往下滴去,砸在花草枝叶上滑入土中。
清月打在伞从福康院处走来,抬手敲了敲了文院的门,一直守在门口的婆子赶忙拉开门迎着人进来。
清月笑着从怀里掏出个黛色荷包递过去,轻言:“在老太太那跟晚霜姐姐学花样入了迷,忘了时辰,劳烦婆子在这等我了,这些拿去吃些酒暖暖身子。”
孙婆子憨笑一声,赶忙推脱,“这可使不得,婆子我本就是守门的,这开门本就在内。”
清月笑了笑,将荷包推回去,打趣道:“莫不是婆子嫌我一个小丫鬟给的少?”
她上前一步拉住婆子的手,“且安心收着吧。”
不待孙婆子拒绝,清月便打着伞往里走去,越过那些个小桥流水,就瞧见她家姑娘又似前些年般,一到雨天就将柔荑伸出淋雨,太后也说过好几次了。
她快步向前,合上油纸伞扔在一旁,“姑娘,你怎得又不听话了?小心我向太后告状。”
沈宁未语,只是任由清月为她擦干腕处,她眼眸垂下,细密的睫毛打下层阴影,唇轻启:“秋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