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师父觉醒了(53)
他慌忙向后挪了挪,生怕自己的血脏了江懿墓前的一草一树,甚至一粒沙土。
前些年还只是偶发的头疼和心悸,等到今年他便已经开始时不时地胸闷和吐血了。
所以自己果然是要死了,对么?
想到这儿,裴向云忽然有些欣喜。
这人间没有江懿,他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待口鼻的血被擦干,他又挪了回去,静静地依偎着江懿的墓碑,看向山下的万家灯火。
江懿走了十年,他一个晚上也没安眠过,更多都是睁着一双眼睛看向漆黑的夜色,直到快清晨才闭上眼睡一会儿。
可现在靠着那人的墓碑,却无端又像是回到了年少住在陇西军营的时候。
陇西的冬天冷得很,风不讲情面地吹得人头疼,一到晚上他便钻进江懿的帐中,非要师父抱着自己睡。
江懿虽然面上总是嫌弃和不悦,最后却依旧将他搂在怀中,不舍得将他赶出去。
裴向云的口鼻又开始流血,这次的血比刚刚还要多。
他有意不让自己的血脏了江懿的碑,可身子却乏力得很,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师父啊……”裴向云的唇贴在石碑上,“我好想你。”
“我错了,你别不要我。”
他慢慢合上眼,唇边却多了一抹笑,似乎回到了记忆中某个阳光明媚的春日,陇西军营外,是打马而过互相追逐的少年们。
江懿那日兴致好,以朱砂起笔,在宣纸上画了半面灼灼的桃花。
尚显青涩的裴向云练完枪回来,带着一身的汗便向他身上扑,愣是扑得他手上一抖,让那片完美的桃花中多了抹败笔的黑。
江懿登时脸色冷了下来:“你要干什么?有没有规矩?”
裴向云不知他在气什么,只懵懂地抬头,看着自家师父蹙起的眉,伸手抚了抚:“师父为何生气?”
江懿看着他的眼睛,叹了口气,将他从自己身上推下来:“站在那儿别动。”
裴向云不知他要做什么,乖乖地站在桌前不远处,看着师父换了支笔,沿着那条黑线勾勒出一个人像来。
那是个眉眼俊逸的少年郎,背着一杆银枪,身着轻甲,在桃花中回眸。
不知那少年看向的是谁,眼中含着无限的柔情。
“师父,你为何喜欢桃花?”
“因为我家在襄州,每年春天便是桃花开的季节。”
裴向云当即心中不满起来:“那大燕的狗皇帝还让你来陇西,陇西是不是离襄州很远?他是不是故意为难你?”
说完,他忍不住又插嘴道:“师父你不要再给那个狗皇帝当差了,你随我走,我们去襄州住着,每年都能看见桃花。”
江懿瞥了他一眼:“谨言慎行,小孩子懂什么懂。”
裴向云挺了挺胸脯,有些不高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师父。”
“嗯嗯嗯,好好好,你不是。”
江懿敷衍地应着他,勾完了最后一笔。
“师父你离襄州这么远,会不会很难过,会不会想家?”
“想也是想的,不过……”
江懿将笔晾在笔架上:“此心安处是吾乡,这里有在乎的人与物事,便也不是那么的想。”
“什么意思?”
“长大你就懂了。”
“那师父为何要在桃花里画个徒儿?”裴向云看着那画中人与自己七八分相像的面容,心中莫名欢喜,“徒儿还从未去过襄州呢。”
江懿看着他像条摇着尾巴讨赏的小狗,垂下眼,敛去眸中的温柔,并未说话。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他只是觉得,若有机会带裴向云回襄州,英俊的少年站在桃花中,定然好看得很。
只不过那时他们还不知道,两人谁也没有等到襄州桃花再开的那天。
……
人死如灯灭。
关于年少的梦和梦里的桃花慢慢被风化吹散,消失在兴嘉十年的大雪纷飞中。
裴向云靠在石碑上,眉眼安详,就像是做了一场好梦。
梦中或许有陇西,或许有襄州的桃花,或许有四月天少年打马而过,赏尽芬芳。
大雪被子似的盖在裴向云身上,渐渐将他整个人严实地藏在了下面,鼓成了一个雪包。
一只金色的小虫在雪包上钻出一个小洞,抖了抖翅膀,向灯火辉煌的皇宫飞去。
城中蓦地腾起一簇烟花,在夜幕中炸开。
兴嘉十年的最后一个晚上,也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那时少年也眉眼带笑,未曾变成如今这般可憎模样。
今天双更,谢谢支持(鞠躬);
周五六正常更新,周日上夹子所以更新挪到十一点(虽然可能根本没人在乎吧喂),评论可能不会及时回复,依然爱你们啵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