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师父觉醒了(308)
烛光「扑」地一跳,「噼啪」一声爆了个火花,倏地映亮了一边那人的脸。
那是张圆滚的胖脸,一双本来就小的眼睛被肥肉挤作两条缝,手中捏着串佛珠,慢慢摩挲着那檀木做的珠子。
若有宫人在此处,定然会认出他便是那因跋扈而闻名的大内太监福玉泽。
“你从来都如此,不顾大业,独独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事……”福玉泽用他那把尖声尖气的嗓音道,“若是出了差错娘娘怪罪起来,要我如何替你圆这个谎?”
“你替我圆谎?”
宋玉修冷笑:“你当然能站在贵妃一边对我颐指气使,左右死的也不是你的娘。我给我娘办三次丧礼,又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我与你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万一出岔子连累到我怎么办?”
福玉泽被他一通话气得瞪大了眼,呼吸急促了半晌后终于沉下脸,将佛珠往怀中一揣,怒气冲冲地起了身:“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洪文帝病重,丞相被禁足府中……”宋玉修的声音低沉,“我不知有什么好担心的。老母颠沛流离半生,还未享什么福气又染了病去世,我为她身后办个风光的葬礼又有什么错?”
福玉泽却再没说话,只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拂袖离去。
宋玉修眸色中阴晴不定,半晌将桌案上的一枚瓷杯拂落在地上,发出「啪嚓」一道脆响。
候在外头的人听见屋中的响动差不多消失了,这才胆战心惊地走了进来,跪在地上给他磕了个头:“老爷,马车备好了,方才有人来说是洪文帝请您去宫中一趟。”
宋雨泽摩挲着扳指的动作顿了下,声音阴沉:“何人传的消息?”
“是个内侍。”
那下人顿了下,低声道:“或许是关乎洪文帝的事。”
他大抵知道自家主子在做什么,也知道若主子得势,自己这些做下人的也要一同鸡犬升天,于是大着胆子添了后头那句话。
宋玉修阴鸷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半晌,继续道:“思怡还好吗?”
下人恭顺道:“小姐在屋中已经歇下了,老爷放心。”
“仔细看着她些……”宋玉修冷声道,“前几个月妄图翻出院墙去见丞相,当时就应该打断她的腿。”
那下人身子抖了下,口中应着,额上却蓦地覆了一层冷汗。
宋玉修最后看了他一眼,唇边忽地多了一抹冷笑:“你心里想着什么我都知道,稍微收敛些,把分内的事做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下人又向他磕了个头,不敢再自作聪明地多说,却听自己那喜怒无常的主子话锋一转:“丧仪要准备的事都准备妥当了吗?”
“都妥当了……”下人回他,“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的都准备齐了。”
“甚好……”
宋玉修哼笑一声:“不是说不合适吗?我偏要办,风风光光地办,办他三场丧礼,叫全天下人知道我老母虽然没过风光的日子,但总归有个记得他的好儿子。”
——
皇宫中内侍的步履匆匆,面色沉沉,甚至连平日偷懒讲讲闲话的兴致都没有,眼下只顾着快些离开这像是要吃人的地方。
洪文帝苍白着脸坐在桌案前,身旁是红着眼眶楚楚可怜的宣贵妃。
朝中有头有脸的人来了一半,皆静默地跪坐在洪文帝面前。
刑部尚书率先开口道:“听闻太医说,陛下今日龙体仍不甚康健。”
洪文帝掩着唇咳喘了两声,嗓音沙哑,对自己身体的情况避而不谈:“夜已深,众爱卿可有要事?”
“臣等认为,趁着陛下仍清醒着,不若将遗诏先立了,前朝并非没有乱党趁君主病重闹事的例子……”
宋玉修跟着刑部尚书道,“眼下国都局势动荡,外敌强劲,大燕不可一日无主,恳请陛下三思。”
他说着俯下身,状若忠心地磕了个头,可眼中却满是嘲讽。
洪文帝生性懦弱,眼下宣贵妃又在后宫专宠,其余家中有权势的妃嫔被冷落许久,连带着她们背后站着的世家都开始思忖继续拥护洪文帝是否正确。
这便是他们要的结果。
众叛亲离,整日沉溺于纸醉金迷之中。纵然百姓尚蒙在鼓里,但朝堂之上已然颇有微词。
洪文帝的脸色似乎又苍白了几分,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放肆,朕眼下还未缠绵病榻,尚能走能动,你们便敢要朕拟遗诏么?”
宋玉修面色不改,只当他是在苟延残喘。
分明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却还贪着这把椅子不让位置,看来看去,这皇帝不过也与普通人一样罢了。
都怕死,怕失去金钱与权利,否则就会泯然众人,再也没了先前的优待与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