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师父觉醒了(227)
却不想让这逆徒误会了两世。
他避开裴向云的目光:“你什么时候走?”
裴向云眸色微黯:“江大人,我不走了。”
“你不走了?”
江懿挑眉看向他:“我前一日刚与你说过,再让我看见你一次,我便直接要了你这畜生的命。”
裴向云咬着唇,下定了决心似的从背后取出一条马鞭。
他慢慢上前两步,在江懿面前跪下,把马鞭递给他:“我想明白了。你若是打我便打,是我的错,我都受着,我……”
我就算死也想死在你身边。
狼崽子眼中燃着执拗的火,与上辈子那个固执着要把江懿留在身边的人又多了七八分相像。
“只要你能原谅我,如何惩罚我都行。”
“原谅你?”
江懿似乎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从他手中拿过马鞭,以手柄抵着他的下巴往上抬了抬:“你告诉我,我怎样原谅你?”
“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裴向云轻声道,“更何况江大人害了我的爹娘,我不是也不与江大人计较吗?”
江懿的动作蓦地有了片刻的凝滞:“你从哪听说的?”
裴向云以为他说中了江懿的心事:“上辈子我在江大人营帐中捡到了一封书函,你亲口承认了因为裴尚修有妻室,害怕他怀有异心才不允他作为俘虏被接回来,而这辈子陇西那俘虏罗耶也与我说起过这件事。”
他眸中似乎带着些许期翼地看向江懿,像是在期待着他惯来强势的老师向自己低头认错,而后这些恩怨情仇一笔勾销,让它们随着上辈子一同化为飞灰,毕竟——
这辈子分明才刚开始啊。
江懿静默地看了他半晌,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双目微弯:“你当真觉得是我害死你爹娘吗?”
裴向云拧着眉:“难道不是……”
“望凌之盟的签订,并非只有我一人负责。”
江懿慢慢从床上下去,看也未看跪在一边的裴向云一眼,赤着足走到桌案边,将那从城登县拿回来的卷宗展开,径直丢进裴向云怀中。
“这是记录了当年会盟时的卷宗。”
兽皮做的马鞭垂在地上,发出「啪嚓」一声轻响:“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在乌斯的二十三汉人俘虏并未悉数放归,仅收到一封从水东涧寄回的密函,上面写着俘虏人数已齐,我才做了与乌斯人签订盟约的决定。也是直到几日之前,我才知道那时接回来的俘虏少了八个人。”
“没有俘虏人数无误的密函,我断然不会置百姓生死于不顾,又怎会因为他有妻有子便将他狠心舍弃。连你这样来历不明的孩子我都会心软捡回陇西,我以为你能懂,我怎会……”
我以为你再如何混账,也是会懂我的,也不会认定了我为一己之私弃他人于不顾。
他牵着唇角自嘲般地笑了下:“罢了,你又不会信,我说这些做什么。”
裴向云一双眼死死地从那卷宗上的字掠过。
他看见了那行明显被人篡改过的笔迹,又将那卷宗翻来覆去读了三四遍,仓惶道:“怎么可能呢?我分明……”
“裴向云……”
江懿忽地开口喊他,声音沙哑而带着几分悲哀:“原来这就是你上辈子叛逃的原因吗?这就是你将我掳回去百般折磨,致死的理由吗?”
多么可笑……
他用六年去焐这被千百人指摘的学生,到头来却抵不上一句旁人的离间。
六年的心血与温情,尽付诸东流。
自己先前是愤怒多于失望的,而此刻满腔的怒火悉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心死一样的悲哀。
他以为裴向云会懂的。
“师父,我不知道……”裴向云似乎还未能将这消息消化完毕,下意识地又换回了先前的称呼,“我真的不知道,若我知道……”
若自己知道会如何呢?
他还会在知道真相时像疯子般要将整个陇西军营付之一炬吗?还会离开自己恋慕多年的老师,转而投向敌军吗?
若……
“说你是白眼狼,一点也不为过。”
江懿声音很轻,却带着细微的颤抖:“你不知道,难道我便知道吗?你……”
你甚至连问也不问一句,一意孤行带着敌人将百姓屠戮殆尽,将城池付于烈火之中。
你踩着残垣断壁,膛过尸山血海的时候,你可曾想过要问问我,哪怕只是问过一句——
都好过不声不响地走上歧路,一走便是数十载。也不至于让他连身处地府时都备受煎熬,日思夜想是否是自己的缘故,才让这本来温驯的学生面目全非。
江懿胸口钝痛,眼眶泛着酸,不愿去看那跪在地上的人。
卷宗从裴向云指间跌落,他手脚并用爬到江懿身边,拽着那人的衣袖哽咽道:“师父,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