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师父觉醒了(224)
江懿轻声道:“从你我再次相遇时,你嘴里有几句话是真的?”
“我只在这件事上说了谎……”裴向云喃喃道,“别的都没骗你。”
“那你觉得我还会再信你吗?”
江懿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针扎似的疼着,声音中的颤抖更甚:“我说了,你要是还想我多活几年,就……”
他喉间蓦地一甜,紧接着一股热流奔涌而至唇边,不受控制地沿着唇角溢了出来。
江懿有些茫然地伸手去摸,却摸到了一手的血迹。
裴向云看着他吐血不止,三魂七魄被吓飞了一半,倏地缩回他扣着那人的手,手忙脚乱地摸出帕子,双目中的猩红更甚:“师父!”
江懿眼前一阵头晕目眩,险些跌坐在地,却不接他手中的帕子:“别喊我师父,我没有你这样的学生。”
“我……”
“我都已经被你逼成这幅样子了……”他的声音沙哑,语句都断断续续,“你还想如何?真的想我死吗?”
裴向云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不是的,我……”
我真的从未想过要伤你。
江懿微微阖眸,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用袖袍将唇边血迹囫囵擦了,再次抬眸时眼中只余下恨意:“你走不走?”
“我……”
江懿懒得再同他废话,也不管他到底是要走还是不走,撩起一边铜盆中的清水将手上的血迹洗净,忽地听见身后「噗通」响了一声。
裴向云跪在地上,珍而重之地对他叩了三叩。
“是学生混账,惹师父生气……”他撑在地上的手慢慢攥成拳,指甲扣在自己的掌心中,“若……若师父身体能好起来,那即便是断绝师徒关系……”
他说最后四个字时咬紧了牙关,宛若挤出来的一样,是满腔的不甘与不愿:“即便是断绝关系,学生也心甘情愿。”
江懿不言语,却也不愿转过身再看他一眼,沉默地用帕子将手上沾着的水一点点擦净。
若是早一些,放在几年之前,他或许会震怒地将裴向云打一顿,甚至将那狼崽子生生打死,可眼下却提不起多少力气。
他原本以为重来一次会不一样的,可到头来却仍是老天开了个荒谬的玩笑。
身后那人在地上长跪许久,似乎就是为了等他回头看自己一眼,可到底没等到。
裴向云的眼中满是无限的眷恋与不舍,逼着自己将缱绻的目光从那人的背影上撕扯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不知在说给谁听:“师父,那我走了。”
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喊师父了。
裴向云咬着牙,又轻声道:“我还有一个问题,可以问问你吗?”
他也不等那人说可以还是不可以,似乎生怕失了这最后询问的机会,语气有些急促:“学生对师父的那些龌龊的念想,师父上辈子应当也知道了,只是学生想问师父,可曾……”
“可曾对学生动过心?”
哪怕是一瞬呢?
哪怕是一瞬都是好的。
只要江懿说「动过」,那遑论刀山火海,哪怕是无间地狱,他也闯得,房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江懿垂眸看着桌案上的文书,良久后才回答他:“不曾……”
“一点也没有吗?”裴向云心尖钝痛了一下,“哪怕一点……”
“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
江懿蓦地转身,眉眼间具是冷意:“既然你已经同意断绝关系,那你我往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从此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再让我看见你一次,我便直接要了你这畜生的命。”
裴向云慢慢起身,失魂落魄地看了他最后一眼,推开门游魂般离开了江府。
——
病来如山倒。
江懿在决定跪于宫门外时,便早就做好了生一场大病的准备。可眼下他却并未想过会病得这样厉害。
或许多半还是被裴向云气得。
他在狼崽子离开的当晚便发起了高烧,只来得及去唤李佑川将大夫请来,而后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江懿不知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记得半梦半醒之间,好像又梦见了许久以前的往事。
应当是自己上辈子带着裴向云去临近村落讲学,半路遇见大雪封路的那次。
江懿骑着的那匹老马不堪北风朔雪,受了惊将他从马背上掀了下去。
裴向云那匹倒是没这般脾气,但他心中记挂着老师,没空拉着马的缰绳,一时不察让它跑了。
江懿在石头上磕了一下,眼前的头晕目眩半晌未缓过来,见裴向云宁可放跑了马也要将自己揽在怀中,不由得气极:“我们眼下如何回去?”
沉默的少年不言语,将人紧紧护在怀中,暂时找了一处天然形成的洞窟暂避风雪。
外头北风怒号,大雪如鹅毛,其中夹杂着冰碴,被朔风裹挟着刮擦在人脸上,似乎能划出一道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