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师父觉醒了(194)
陆绎风原本面色就不好,低声道:“父皇寻我为何事?”
洪文帝不言语,叹息一声,垂眸向别处看去。
陆绎风慢慢转过头,目光落在地上躺着的人身上,脚下一软,若不是江懿在他身边扶着,怕是能直接跪在地上。
“父皇……”
陆绎风的声音中多了几分颤抖。
他慌乱地抬头,似乎想着要在自己最信任的几人面上找到一个说法,面上露出一个扭曲而牵强的笑:“这……这是……”
洪文帝轻咳一声:“风儿,斯人已逝,莫要过分哀痛伤了身子。”
“江子明,这是骗我的吧?”
陆绎风又转头去看江懿,一双眼近乎仓惶地想在友人的表情中找到几分破绽。
江懿蹙眉,避开他的目光,不敢看他的眼睛。
在尸体边守着的御林军上前一步,向洪文帝行了礼:“陛下,这是卑职在池中打捞出来的尸首。”
洪文帝看了眼陆绎风,问道:“是溺水死的吗?”
“不太清楚,地上有血迹,好像并非溺水死的……”那士兵道,“应当是被人杀了后掉进了池塘中,待一会儿仵作来了,死因便能水落石出。”
陆绎风双目猩红,却未掉一滴泪。
他急促地喘/息片刻,声音沙哑道:“凶手是谁?”
那士兵转向他:“回十五皇子,一小黄门在池塘边看见了可疑的人,卑职擅做主张,将人控制了起来。”
陆绎风猛地抬头,目光落在那被两柄长戟制住的人身上,却愣在了原地。
裴向云的眸中已然没了先前的狠戾之色,余下的只有不安与惶恐。
他动了动唇,想喊江懿,却看见了那些站在洪文帝身后官员们的表情。
惊慌的,惧怕的,鄙夷的,仇视的。
眼前这些人的面容与上辈子的那些乌斯士兵重叠了起来,影影绰绰,如从地府中爬出来的不散的恶鬼。
“江子明……”
陆绎风声音很轻,可手却已然摸上了腰间的佩剑:“我听你解释。”
江懿瞥了裴向云一眼,眉心微蹙,似乎在询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裴向云动作很小地摇了摇头,眉眼间满是惶恐。
他真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无论如何,自己是绝对不会伤害梅晏然的。
哪怕是现在,裴向云也依旧记得腊月二十九的那个晚上,洪清寺的青灯古佛下,小姑娘向佛祖许愿时的虔诚模样。
分明几个时辰之前,梅晏然还在清平殿外拽着他的衣袖邀请他来参加自己的婚宴。
她还没与心爱的人成亲,甚至于那攒了许久的一百张上上签的签文——
送出去了吗?
她所期待绣着瞿纹的霞帔还未穿给喜欢的人看,念念不忘的八抬大轿还没来接她。
怎么就……人不在了呢?
直至此时,裴向云才清清楚楚地感知到心口缺了一块似的,闷闷地疼着。
他忽地想起自己前世,放任着手下士兵屠城,劫掠平民百姓,极尽奸/淫/掳掠,只因觉得这些人与自己并不相关。
奸/淫的是谁家妻子儿女?屠戮的又是谁家意中之人?
又……杀了多少个「梅晏然」?
天地一片白茫茫,裴向云心中猛地贯通了什么似的,像是一堵久久横亘于眼前的障壁被猛地打碎。
自此世间凡俗人的喧嚣也好,喜悲也罢,悉数灌入了他被蒙蔽两世的耳中。
一滴冰凉的液体骤然从脸颊滑落,让他愣了一下,继而泪水珠串似的从眼角滑落,不受控制地悄然融进了雪中。
“十五皇子节哀……”江懿轻声道,“如今事态不明,倒也不能说是……”
“可是有人看见他在池边!”
陆绎风的怒火终于是压不住了,一掌拍开江懿扶在他肩上的手,腰间佩剑「铮」地一声出鞘,径直要向裴向云砍去。
洪文帝低喝一声:“风儿……”
陆绎风擎着剑的手顿了下,继而狠狠地扎进地上的积雪之中。
江懿明白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他很能理解陆绎风的心情,可被长戟羁押着的是自己的学生,无论说什么,都会有种偏帮袒护的意味。
纵然自己心中明白,裴向云实在没必要对梅晏然动手。
“这么大阵仗是要做什么?”一道尖细的声音从侧旁响起,“咱家听说清平殿里出了事儿,这才匆忙赶来了。”
那人身后跟着五六个小太监,身子滚圆,细长奸诈的眼中掠过一道精光,不怀好意地看向江懿。
江懿眉眼间氤氲开一片冷意。
这人他是认得的。
福玉泽……
那会儿他领了钦差大臣的名头来陇西,表面上是来慰问三军将士,实则暗中劝他们及早与乌斯议和,不知领了朝中谁人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