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师父觉醒了(184)
洪文帝倒也真给自己这位帝师面子,不避嫌地要江懿作为这场盟约签订的使者,前往城登县结盟。
当时大燕与乌斯的关系可谓水深火热。乌斯俘了无数去别处做生意的汉人商贾留在都城中当奴隶,而在签订盟约之前,大燕担心乌斯人破罐子破摔将汉人俘虏屠戮殆尽,所以才与其相约在水东涧交换俘虏。
交换完俘虏再签订协议,不交换便一直拖着,许诺的岁贡与粮食一点没有,赌的是当时正闹饥荒的乌斯没那个底气与大燕拖着。
只不过交换俘虏这事儿却不归江懿管,而是要当年的兵部尚书负责。
以至于在签订盟约时,江懿并不知晓那些汉人俘虏到底有没有如约交换回来,只能靠一封陇西送来的手谕确定了开始谈判的时间。
他小心地翻着那上了年头的文书,只觉得纸页酥脆得很,一碰就碎。
上面的行楷工整而隽秀,大抵是城登县上一任县令所写。前篇无一修改痕迹,详细地记叙了结盟当日的人与事。
只是到了后面,字迹却似乎变得有些凌乱,甚至有墨渍溅在了纸页边缘,化作一团暗色的污点。
江懿目光落在那明显心乱的字迹上,便看见了无数道被人为划去更改的字句。
那勾画的笔触仓促凌乱,用的墨水一会儿浓一会儿淡,仅仅遮住了下面的一半原文,还剩了一半露在外面,隐约能看清原文写的什么。
“当日水东涧烟沙突起,似有敌袭,紧急退避至涧外五余里处,接回俘虏十五人,与先前所定不符……”
而这行字被划掉后,旁边的批注则为:“此处记录有误,接回俘虏二十三人,与先前约定相符。”
这字是新添的,与穆宏才的字迹十分相仿,根据墨迹推断修改的时间不过月余,八成是那假县令的手笔。
江懿轻轻抚上那行字,心中的疑虑越来越重。
起先他要这份卷宗时,只不过单纯地想看看那假县令蜗居城登县,除了打三条密道接引乌斯人外还有什么企图,却不想发现了卷宗上蹊跷的修改痕迹。
而且当年他接到的书函也确实写了「清点俘虏二十三人齐」,如今看见这被有意勾画掉的记录后不得不开始怀疑起那时的真实情况到底是什么。
他们在怕什么?以至于过了这么多年,那幕后之人还特意差人去修改一份被世人遗忘的卷宗?
那缺的八人去了哪里?
江懿在纸上将这些或许有关的人名一一列了出来,勾画着其中人与人的关系,却仍毫无头绪。
房门被人在外轻轻敲响,将他从思绪中拉扯出来。
他将手中的笔放下,揉了揉酸涩的双眼,那种生了病的力不从心再次试探着露出马脚来。
似病非病……
若真是风寒,他现在应当已经发起热来,总不至于还能头脑清醒地翻阅了一下午的文书。
李佑川将门推开,探头进来:“少爷,不是说今日要赴宴么?快些准备吧,马车停在屋外了。”
江懿应了一声,揉着眉心起身,将外出的衣服换好,而后披了件大氅。
往年在燕都的冬日,他嫌穿得太多显得臃肿,大部分时候都只穿一两件单衣出门。
可似乎是昨日确实被冻得害了风寒,眼下的身体状况不太允许他穿得太少。
马车静静等在门外,他刚准备扶着车厢上去,却忽地察觉了一道含着炽热的目光似乎正黏在自己身上。
江懿微微侧过头,看见院墙后好像藏着个人,方才露出了半张脸,如今自己被发现了,又倏地将头缩了回去。
掩耳盗铃……
他心中觉得好笑,对李佑川道:“那边站着的是裴向云吗?”
李佑川垫脚瞥了一眼,有些不确定道:“少爷,这也看不清啊。”
“无妨,你去将他叫来。”
江懿拢着披风进了马车的轿厢:“给他挑一套像样的衣服,随我去赴宴。”
李佑川办事很利索,不消一会儿便将那换好衣服的狼崽子带了过来。
果然人靠衣装。
平素裴向云就那么几套衣服换了洗洗了换,穿得都发白了,还是陇西军营中那几个稍微会点裁衣缝制之术的半吊子做的,只勉强算得上「能穿」,却远远不「能看」。
眼下他换了套府中的备用单衣,人都显得精神了不少,没了那种在黄土地里摸爬滚打的土意,倒也像个矜贵的世家公子。
江懿斜倚在轿厢中,撩起帘子细细打量自己这逆徒,毫不客气地捏着他的下巴将脸左右转了转,最后颇为满意道:“还成,挺中看的。”
裴向云不可避免地与他肌肤相接,想起自己前一晚做的荒唐事,脸上又开始发烫,嗫嚅道:“师父喜欢便好。”